朱瀚沉吟片刻,道:“你安排你的人,悄悄查一查監工中的老黃,那人言語間幾次含糊其辭,我總覺得他有異。”
“遵命!”
朱瀚負手踱步,目光冷冽,“這事不能靠錦衣衛明查了,敵人已變得狡滑,怕是有朝中之人撐腰,否則怎敢布下這等大網?”
陸平點頭,“王爺可要稟報陛下?”
“不急。”朱瀚眸光微閃,“此事若無確證,豈不是讓敵人先反咬一口?我要他們自投羅網。”
當日午后,朱瀚照常前往太廟巡視,面色如常。老黃——那位身為總監工的中年男子迎上前來,神色略顯疲憊:“王爺,今日西殿瓦檐的石片出現裂紋,怕是質量有誤,屬下已命人全部拆下重換。”
朱瀚眉頭微皺:“可查明是何處所送石料?”
“回王爺,是順天府東郊石場所送,憑據俱在,屬下親驗過。”老黃低頭答道,神色不卑不亢。
朱瀚暗中記下,笑道:“老黃盡心盡力,本王記下了。”
“屬下不敢。”老黃微微一禮,便退下去安排工事。
朱瀚轉身走入正殿,只見一名少年工匠正小心翼翼地在壁畫旁為柱腳添漆,手指纖細,神情專注,神似女子。
“你叫什么?”朱瀚忽然開口。
少年嚇了一跳,手中漆刷差點脫落,忙跪下行禮,“小人劉三,是今年新招來的學徒。”
朱瀚定定看著他,忽而笑道:“是你姐姐讓你來頂替的吧?”
少年眼神一驚,抬頭欲辯,卻又迅速低下,“王爺明鑒,是我姐姐生病了,小人不忍她被辭退,才……才扮作她來頂替幾日,小人絕無不敬之心!”
朱瀚輕嘆一聲,“這份孝心雖好,但太廟重地,不得擅自調換。你起來吧,回去照顧你姐姐,本王自會安排人善后。”
“小人謝王爺開恩!”少年工匠感激涕零,連連叩首。
朱瀚望著他離去的身影,眼中閃過一抹憂色。
太廟工匠魚龍混雜,這樣的頂替之事若能發生一次,便可發生十次百次。若真有奸細混入,只怕釀成大禍。
傍晚,陸平悄然回報,“王爺,老黃三日前曾私下收過東廠來人,地點在城南醉柳樓。”
朱瀚冷笑:“醉柳樓?那是東廠在京中的眼線窩。果然不出我所料。他敢擅改石料來源,又密會東廠,心中必有鬼。”
“是否立即拘拿?”陸平目光凜然。
“不急,今晚讓他‘再赴一次醉柳樓’。”朱瀚緩緩道,“我自有計較。”
夜色降臨,朱瀚換上一身灰布短衫,頭戴斗笠,悄然隨著陸平等心腹潛入醉柳樓。
樓中燈火輝煌,絲竹之音婉轉輕揚,座中衣冠楚楚之人交談不休。而在后院一間密室內,老黃已先一步抵達。
“東西辦妥了?”一名身穿青衣,臉色陰鷲的男子端坐案后,聲音低沉如蛇鳴。
“都照你吩咐的辦了。”老黃低聲道,“西殿石料已換成次品,三月內必斷。”
“好。”青衣男子微笑,“朱標朱瀚雖口口聲聲說關心民生,實則不過借太廟修繕來籠絡人心。等那太廟在開幕之日坍塌一角,皇帝震怒,太子失寵,王爺蒙冤,我等便可順勢扶持……哼。”
“可若被查出——”
“查?”那男子冷笑,“你只管聽命,后事自有我們在朝中的人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