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遠點頭:“民之居處,食之所聚,言之所流,事之所起,皆發于坊巷之間。太子若欲知風向,需自風生之處察之。”
朱標注目良久,眼神漸深:“你竟可繪得如此詳盡?”
蘇懷遠答道:“草民居于坊中五年,遍訪三百余戶,觀其生計,記其言行,夜中歸來整理圖冊,逾年始成。”
朱標語氣不覺低緩,仿若自言:“此圖若為我所有,可控百事未發之因……”
朱瀚笑道:“你倒是想得快。”
朱標輕咳一聲,復望向蘇懷遠:“此圖可用,但你我之間仍未見實質。你既欲投效,可有一事可為?”
蘇懷遠躬身道:“太子可有欲知之人,未敢明問,未敢明探?”
朱標目光微凝:“有。”
“那便交與草民。”蘇懷遠神情不變,“三日之內,回以原貌,附其言行、交往、喜厭,不差一字。”
朱瀚看著這青年,忽問:“你可知你今所行,已踏入漩渦之中?”
蘇懷遠望向他,語氣低沉而定:“草民愿為太子沉舟破浪,縱陷泥沼,亦不悔也。”
朱瀚靜靜凝視良久,忽然微笑:“你這性子,若早五年遇你,我大約會讓你吃些苦頭。如今……卻恰好。”
朱標起身,神色明朗:“我待你三日。你若真能探出我所問之人,我便許你入東宮為用。”
蘇懷遠拜倒:“草民遵命。”
兩人離開之時,天已近午。朱標出得桂巷,忽然低聲道:“皇叔,我心中忽生一念。”
“嗯?”
“天下之大,聰慧者多,我既要用人,便要用其骨、用其魂,不獨用其技。”
朱瀚看著他,緩緩點頭:“此話,從前你說不出。”
朱標忽然笑了:“可我今日說了。”
朱瀚亦笑:“那我便等你一日說出:‘朕即天命所歸。’”
朱標低聲答道:“那一日若至,我不必說,你自會知。”
二人并肩而行,陽光正盛,落葉浮金。
秋日的陽光透過宮墻,斑駁地灑在御花園的石徑上。
朱標與朱瀚并肩而行,腳步輕緩,似在享受這難得的寧靜時光。朱標神情凝重,似有心事。
“皇叔,”朱標突然開口,“你說,蘇懷遠此人,是否值得信任?”
朱瀚微微一笑,目光投向遠處的湖面,“信與不信,關鍵在于你如何看待他。他若真有才干,便是可用之人。若心術不正,即便才高八斗,也不可重用。”
朱標點頭,“我明白了。只是,我總覺得他似乎隱藏著什么。”
朱瀚停下腳步,轉身看著朱標,“阿標,世間之人,誰沒有秘密?關鍵在于,這些秘密是否會影響到你。”
朱標沉思片刻,輕聲道:“皇叔,我想親自試探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