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壇上老博士尚在引經據典,忽有學生起身反駁,言語犀利,震動一堂。劉琦卻皺眉,緩緩起身:“辯,不為勝人,而為求是。你所言,不足以服眾。”
“那你如何辯?”對方年輕氣盛。
劉琦走上前一步,手指卷上竹簡,沉聲道:“《春秋》大義,貴在微言,非在聲高。”
講堂頓時寂靜。朱標在暗中聽得入神,心中微動。
他轉頭吩咐隨從:“日后每旬一次,將國子監學生辯錄呈我。”
“是,殿下。”
夜里,朱標回宮,拜入乾清宮。
朱元璋倚案而坐,已換下朝服,披一件素色長袍,整個人卻依舊威嚴不減。
“你今兒去哪了?”
“兒臣去國子監,觀諸生辯策。”朱標低頭回道。
朱元璋點頭,神色中帶一絲慰藉:“你倒是比你當年父皇乖順些。”
朱標心中一凜,知道父皇這是在考他。他不敢懈怠,正色道:“若不識天下學子,怎知士風如何;若不識士風,怎談守天下?”
朱元璋凝視他許久,緩緩開口:“你皇叔教你許多,是該的。但你要知,他教你十句,你得悟一百。將來他不在朝中,你可沒那么多依仗。”
“兒臣明白。”朱標拱手,恭敬一禮。
朱元璋點點頭,低聲道:“去吧,好好做夢,夢里該有山河。”
六月的京師,氣溫漸高,紫禁城外的宮墻上掛滿了薔薇,花香撲鼻。
白日的陽光早已撒滿大街小巷,夜幕降臨時,滿城的燈火卻因溫度升高而變得尤為熾烈。
朱瀚站在王府的書房里,微微皺眉。
他手中翻閱著一份奏折,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未曾察覺的疲憊。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青石地面上,寂靜的夜晚似乎給人一種壓迫感。
“皇叔。”一道清晰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破了夜的寧靜。
朱瀚抬頭,只見顧清萍走了進來,素衣飄飄,神色如常。她并沒有帶著太子的威嚴,反而多了幾分溫婉。
朱瀚放下奏折,微微一笑:“怎么,太子妃今日有何事來找我?”
顧清萍略微沉默,走到書桌前,輕輕嘆了一口氣:“你與朱標,真是越來越難看透了。”
朱瀚心中一動,眉梢微挑:“何意?”
顧清萍輕輕坐下,眼中有些許憂慮:“從他登基以來,似乎做了太多的事,逼得自己越來越緊,壓力也越來越大。你覺得他有準備好了嗎?”
朱瀚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開口:“準備好了與否,他都得去承受。天下不是他一個人的,朱標若不知自重,反而會被天下牽著走。你若真擔心他,那就給他更多的時間去領悟。”
顧清萍輕輕搖頭:“可他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太子,皇叔,難道你看不出來嗎?他已經被你和陛下的期望壓得喘不過氣來了。”
朱瀚的眼神突然變得深邃,緩緩站起身來,目光望向窗外的月光:“我了解他。也許,他現在還不能完全擔得起這個位置,可是他也注定要承受這些。若不是他,一切都只能從頭來過。”
顧清萍沉默了一會兒,低聲說道:“那么你,能不能給他更多的空間,讓他有機會去展現自己的判斷和決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