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知?”
“我以往未曾留心,但近半年屢屢有女子入閣講讀,名為誦經,實則探我行止,舉止間常有意無意傳話……”
朱標皺眉:“你早該告知我。”
“我原想忍耐,不想節外生枝。”她頓了頓,“是皇叔提醒了我,我才知事不小。”
朱標眉頭緊鎖。
“清萍……”他低聲道,“你若有事,我便是登基,也不安。”
她看著他,柔聲道:“你若不安,就別再對旁人手軟了。敵人不會因為你仁厚而后退一步。”
朱標抬眼,與她對視,眼中第一次浮現出真正的冷意。
“我明白了。”
顧清萍起身行禮:“臣妾愿為東宮,去一趟昭文館。”
朱標一驚:“你去?太危險。”
“正因為我去,才沒人敢疑。”
她語氣不疾不徐,似云水,實如鐵石。
朱標望著她良久,終是點頭。
“那你去。但記住,不要獨身前往,我命黃祁一隊暗護。”
“是。”
昭文館位于宮城西偏之所,歷代皆為皇子、公主讀書習禮之地,亦設掌籍女官、講經女師,分屬禮部與宮中共管。
其地雖不屬東宮,卻與東宮緊鄰,一墻之隔。
辰時初,顧清萍著常服,由宮婢隨行步入昭文館。
門前執事女官早已得信,迎她入館內正廳。
廳中設幾案陳列,多為書簡文冊,女官們紛紛起身行禮,氣氛平和,然神情各異。
“太子妃駕到,諸位免禮。”
顧清萍語音溫婉,微微一笑,落座于主位。
“臣妾近日聽聞館中藏書甚豐,又有名士女史講解論道,特來聽一回。”
掌籍沈女史起身行禮:“殿下所言極是,昭文館近年得禮部撥書三十箱,又添講師兩人,時常有文會相集。”
顧清萍點點頭,目光掠過廳中諸女:“我瞧著,諸位多是才名在外之人,今日既來,不如也讓我聽聽各位妙思。”
她手指輕叩案面:“便以‘鏡影’為題,寫一段意旨,抄一段舊經,皆可。”
此言一出,廳中諸女一怔,有人低聲相商,面色不安,似對這突如其來的題目頗感驚疑。
沈女史面上不動聲色,率先開口:“臣妾愿試。”
她取紙筆書道:
“鏡中影非影,人心影尤深。凡目之所見,未必真形,惟心之所識,方為本相。”
顧清萍微微一笑:“好句。”
她接過來細看,又道:“旁人也來。”
不多時,諸女皆以“鏡影”為題寫下一段文字,由宮婢收攏置案。
顧清萍一一細讀,眉目如畫,語氣溫柔,實則心中已迅速篩查。
她熟知朱瀚之法——設題即設局,藏鉤于文,探心于字。
一名年幼女子寫道:“鏡里人靜,心外無塵。”落筆極快,文意平和。
又有一女書:“鏡能照貌,不照骨,影可映身,難映心。”筆鋒斜直,略有張揚。
唯獨一名名叫“傅宜婉”的女史,遲遲未動筆,雙手垂在膝上,眼神游移,似在遲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