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中數處王侯別院密探傳言:朱王爺鐵手覆案,盧家家仆皆被緝拿,書房封緘,密賬查抄,連盧簡次子亦被帶走。
風聲驟緊。
而那夜風過之后,朱瀚獨坐王府書閣,窗外月色如水,屋中燭火輕跳。顧清萍忽至,披輕紗,持燈入室。
“王爺,”她低聲道,“陛下召我進宮,說欲問月宴所聞之細。”
朱瀚輕抬眼簾,目光在她臉上停了片刻:“你怕?”
顧清萍微笑搖頭:“不怕。反而想借此,把我該還的那一刀——還回去。”
朱瀚輕笑:“你比我想得還要穩。”
顧清萍淡淡一笑:“因為我明白,只有我不失,標兒才能立。而你……必須留在他身邊。”
他點頭,站起身,替她理了理肩上紗衣:“去吧。宮里有黃祁照應。今晚,我在書閣等你回來。”
承乾殿內,朱元璋斜倚榻上,拇指輕撫著檀木杯蓋,眼神卻落在殿中那道單膝跪地的女子身上。
顧清萍低垂眉目,語聲溫潤:“陛下所問月宴之事,臣婦無敢隱瞞。”
“本以為是賞月觀樂之席,怎知其中藏了這許多算計。”
朱元璋盯她許久,未言。他向來擅辨真假,此女所言雖有掩藏,卻并不推卸。
“盧簡在席中遞來的那碟梅釀,你可細看過?”他忽然問。
顧清萍沉靜道:“那釀確是下了物的,微量,若非有心之人恐難察覺。我飲前略嗅,覺香中透藥氣,便只濕唇未嘗。”
“為何不當場揭發?”朱元璋語帶試探。
她抬起頭來,眼神澄澈:“陛下,若當場發作,席上貴人云集,太子面上定無光。盧簡布此局,定想亂我自陣。臣婦思及此,遂壓下心中驚懼,只待事后交由王爺裁斷。”
朱元璋眸中一閃,嘴角牽起一抹寒意:“你倒是沉得住氣。”
顧清萍再叩首:“臣婦不過婦人之見,但太子是夫君,東宮是根基。若不能替他守住體面與局勢,那又有何用?”
朱元璋凝視良久,忽開口笑道:“你這話,倒勝過幾位謀臣。太子得你,是他的福。”
他放下杯盞:“今后你常入宮來。我身邊也缺個眼明心細的人。”
顧清萍低頭應諾,不再多言,禮退而去。
王府書閣,夜未央。
朱瀚披衣坐于案前。銅燈微弱,外頭黃祁來報:
“王爺,顧側妃回來了。”
朱瀚略一點頭:“叫她歇下。今晚她受了些氣,我不見。”
黃祁猶豫片刻:“她說……要親自與王爺回報宮中細節,不愿他人轉述。”
朱瀚聞言起身,走向偏廳。顧清萍立在堂中,目中帶著夜風吹后的微紅。
“皇兄說了什么?”朱瀚問。
“說要我常入宮伴駕。”
朱瀚略愣,旋即笑:“皇兄這也是封賞。你應下了?”
顧清萍微笑:“自然應了。再多事,也要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