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列站在法壇下,安靜的聽完苗姆的敘述,他目光平靜,并沒有出現多少波瀾。
苗姆的經歷雖然稱得上是艱難坎坷,但是當初黑水鎮中的道童們,不說所有人,至少三分之一的人,在來到鎮子之前或來到鎮子之后,經歷都類似。
余列便是其中之一,其屢屢碰壁,生活艱辛,按捺一年多后才得了機緣。
所以他雖然能對苗姆一番話感同身受,心中卻無太大波瀾,僅僅是明白了苗姆其這人,為何當初的性格會十分跋扈,以及知道了炸斷對方的一只手臂之后,此女究竟受到了哪些影響。
但是當聽見苗姆冷厲質問之言時,余列的心中還是升起了波瀾。
他所波瀾的并非是被對方發現真相后的慌意,而是在心間暗自的滴咕
“如何處置我你這女道,吃我的飯、住我的院子,若是貧道現在一個不爽,今日你可就只能爬出去了。”
余列心中冷笑。
不過冷笑歸冷笑,他卻是不可能將心中的這番滴咕說出來。
畢竟他今日之所以故意的賣出破綻,讓對方發現,為得就是消弭兩人之間的嫌隙隱患,而不是將關系越鬧越僵硬。
并且余列還很清楚,別看苗姆眼下如此的冷厲,但是實則,此女只不過是強撐著,在給她自己出口氣,想要一個交代罷了。
以及對方所需要余列交代的東西,八成還不是余列炸斷了她手臂一事,而是為何數年以來,余列都瞞著她,直到今日才“暴露”
甚至余列懷疑,他就算是什么都不交代,也不會有啥問題。
大概率是兩人鬧上一段時間的矛盾,慢慢的就會和好。否則的話,苗姆剛才壓根就不會說出如此一番冗長的話。
這女道其實是想要余列與其交心,給個安全感罷了。
于是靜室中,余列目光沉著,他踱步走著,輕咳一聲后,臉上神色變化,頓時就露出了虧欠和自責之色。
余列欲言又止“我、苗妹妹”
苗姆站在法壇上,居高臨下的,當即就冷哼“誰是你苗妹妹”
余列聞言,面上作出拘謹之色,他施了一禮,道
“苗道友,此事是貧道錯了。當初在壞你手臂之前,若是知道是你,貧道寧肯被你斬斷雙臂,也不愿意傷你一根頭發。”
“為兄錯矣”他面色誠懇,毫不要臉的說著自己壓根辦不到的事情。
并且他的這話,但凡是個修道中人聽見了,都會覺得離譜,更別說是苗姆這種警惕的道人了。
可是偏偏的,苗姆瞧見余列面上的誠懇顏色,又聽見了這樣一番話,眼簾瞬間就抖動了幾下。
其人沉默著,雖然也知道余列在說著胡話,但就是不知道為何,心里面窩著的一股無名之火瞬間熄滅了大半。
就在這時,余列還跨步上前,走到了法壇上,小步朝著苗姆靠近。
苗姆清醒過來,她當即退步,可一步一退,身上氣勢就降低了,并一直退到了法壇的邊緣。
她有些惱恨的道“站住”
余列站住,繼續“誠懇”的看著她,出聲
“實不相瞞,在道城中自從逢見苗道友后,初時,貧道還不知你的身份,等到知曉后,貧道著實是寢食難安,心生愧疚。每每與你相處時,歡笑過后,我都會想起當初與你兵刃相見時的情況,懊惱至極。
造化弄人啊苗妹妹,貧道并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實在是、實在是唉”
他說著鬼話,當有點胡謅不下去了,便反復的嘆息,擺出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樣。
苗姆聽著他的這些鬼話,心中依舊是不信的。可是面對毫不推脫的余列,她一時間竟不知該再找什么理由,來繼續的質問余列。
特別是她被余列提醒著,忽然想起來了,兩人當初之所以會在野外相遇,似乎不是余列動手,而是她在埋伏著余列,覬覦上了余列手里的好東西。
余列當時,只是安生的在峽谷中釣著大魚。
也就是說,兩人廝殺的責任,主要是在于苗姆自己,她之所以落得個如此下場,也不過是技不如人罷了。
想起這點,苗姆的頭腦頓時就清楚了很多,眼中一下子就浮現出了尷尬之色。
她看著余列如此歉意的模樣,更是生不起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