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赤紅如血的彼岸花在冥府的風中搖曳,層層迭迭,一直蔓延到視野盡頭。
花浪翻涌間,數道身影若隱若現。
八咫鳥展開漆黑的羽翼,振翅而起,卷起一陣裹挾著花屑的風。她側首與香月熏對視一眼,后者微微頷首,身形化作一縷幽香,輕柔地拂過花海。香風所過之處,彼岸花紛紛搖曳,掀起赤色的浪潮,仿佛在為她讓路。
結成真劍佑的生魂被泉津丑女的力量侵蝕太深,無法在三途川久留。如今,他見到神谷川的最后心愿已了,冥府的少女們必須引導他渡向往生輪回。
八咫鳥的身影消失在灰暗的天際,香月熏的香氣也漸漸彌散在花海盡頭。
留下的,只有瑪麗、般若,以及鬼冢切螢。
瑪麗靜立花海之中,紅黑相間的洋裙被冥風吹得獵獵作響,裙擺與周圍的彼岸花幾乎融為一體。她望著遠處神谷川的背影,那雙玻璃珠般的眼眸微微顫動。
“……他在笑。”她輕聲說道,聲音空靈得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但他不開心。”
她邁出一步,硬底的長靴踏碎了幾片飄落的花瓣,想要走向神谷川。然而,般若和鬼冢切螢同時伸手,一左一右拉住了她的手腕。
“讓他一個人再待一會兒。”般若低聲道,面具下的嗓音比平時還要柔和幾分,“就一小會兒,然后我們再到他身邊去。”
鬼冢切螢沒有開口,只是輕輕點頭,指尖微微收緊。
瑪麗停下腳步,沉默片刻,終于緩緩退回原地。
……
三途川畔。
冥河奔涌,濁浪翻滾,無數亡魂在暗流中沉浮,嗚咽聲被淹沒在永不停歇的水聲里。神谷川站在岸邊,黑色羽織被河面卷起的濕氣浸透,布料沉沉地垂著,水珠沿著衣角滴落,在腳邊積成一小灘。
他沒有動,只是沉默地望著河水。
數秒后,他緩緩屈膝,直接在濕冷的河畔坐下,任由泥濘滲入衣料。
手指探入懷中,摸出那個皺巴巴的煙盒。
紙殼被血浸透,早已干涸成暗褐色,邊緣還殘留著幾道指痕。他撥開盒蓋,從里面抽出一根折斷的煙卷。
指尖輕輕一捻,煙絲無火自燃,末端亮起一點暗紅的光,在灰暗的河岸上格外刺眼。
神谷川自己沒有抽煙,只是垂眸凝視著那縷青煙,隨后俯身,將燃燒的煙輕輕擱在身邊——那里,一束剛剛凋零的彼岸花正化作細碎的紅塵,隨風散盡。
“……以后可不要再抽這種東西了,對你的身體沒好處。”
他低聲道,剛剛還能振作說笑的聲音,此時顯得沙啞,又被嗚咽的河風所揉碎。
煙絲在潮濕的空氣中嗶剝燃燒,很快便被三途川的水霧浸透,火星掙扎著閃爍幾下,最終黯淡下去。青煙扭曲升騰,混著未散的鐵銹味,濕冷而嗆人,熏得神谷眼眶發脹。
他抬手,指節抵在眉骨上,狠狠壓了壓。
“媽的……真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