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大,這次行動,靠你了。”
說罷,小王稍稍挺直了背脊,目光炯炯的盯著眼前這位,自他進門后,就一直默默沉思的男人。
這個男人從警的履歷,他一清二楚。
這是一個永遠堅強,不會倒下的英雄式的警察,是他們自小渴望成為的警察。
小王默默地觀察著這個似乎不怎么愛說話的男人,心中涌動著復雜的情感。
按照他先前在路上的揣測,當陳書聽到上至bu級,這種最頂的bu門所單獨對他布置的任務后,可能會激動,握著拳頭信誓旦旦要大干一場。
也可能會大笑,畢竟像他們這種基層警察,搭上這么一條直達“天庭”的線后,只要在任務上稍微有些作為,那就不是平步青云這么簡單了。
也可能會非常冷靜的馬上投入工作中,帶著專案組進行縝密而又富有想象力的作戰計劃,迅速、準確的完成任務,等等。
總之,反正,不會像現在這般安靜。
安靜的不像是一名威名遠播的精英警察,在收到作戰任務后,所表現出來的情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冷汗開始從小王的額頭緩緩滲出。
記得在很早以前,還在警院讀書時,犯罪心理學的老師曾經教給他們一個簡單實用的審訊方法,那就是在沒有任何辦法的時候,雙眼盯著犯罪嫌疑人的眼睛。
不用說話,就那么一直盯著。
也不用刻意表現或者偽裝自己的情緒,沒必要。
警察的眼神,會被犯罪嫌疑人自我洗腦成只針對他們的,最直接有力、完全無法抵抗的武器,最后就是徹徹底底的自我潰敗。
過去這么多年,小王清清楚楚的記著老師在課堂上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無他,這個技法實在是太好用了。
不光是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放在生活上的任何地方,只要注視的時間夠長、嘴巴閉得夠緊,都能得到超越自己原本所期待的結果。
可眼下,這招無往不利的神技,像是撞到了世界上最堅硬的墻壁上。
啊不,也許更像是深淵。
咕嚕。
小王忍不住咽下一口口水。
“陳陳大。”這一刻,小王忽然覺得對方的眼睛深邃極了,他有點看不清,感覺自己再這么盯下去的話,整個人都要被吸進去了。
陳書瞇著眼睛,置若罔聞,腦海里則是浮想聯翩。
一會兒是在日料店里,張揚拍著桌子和他爭論,什么是正義,而后又指責作為警察的自己,所表現出來的對待可憐老百姓的自私和冷漠。
一會兒又切回到了酒店房間,從來都是挺拔身姿的朱一霸,松松垮垮的坐在床尾,雙手捂著臉支在自己的膝蓋上,喃喃著“怎么辦”。
一會兒高高壯壯的小強佩著槍,趾高氣揚的走了過來,仰著頭哈哈大笑,說自己到死都是扛著槍,值了。
然后轉過頭,癡癡望著后邊站著的,互相攙扶著遙遙看過來的老父母親,轉瞬泄了氣,將身上的槍往地上一砸,干脆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陳川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后,雙手抱胸,冷冷笑著。
陳書猛的一醒。
還是那個昏黃的房間,還是那個眼睛明亮的年輕人。
“陳大,你愿意接受組織的任務嗎?”年輕人壓抑著激動,沉著聲問道。
在他的世界觀里,只要是華國人,在聽到這句問話后,必定是帶著極大的buff沸騰起來,無一例外。
房間又是一段不尷不尬的沉默。
“我愿意。”
一連竄陌生的聲音從嘴里傳出,吐字清晰、有力。
可他的腦海砰的一下,炸了。
陳書覺得自己虛偽極了。
他想丟下這一切。
逃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