濮陽九突然來田莊,讓馮蘊猝不及防。
阿樓在院子里沖她拼命擠眼睛。
馮蘊鎮定下來,假裝不識得,略一還禮。
“敢問這位郎君是”
阿樓拱手道“小人去請大夫,可城里醫館都關門了,找不著人,敖侍衛便疾馳回營,找了濮陽醫官過來”
敖七盯著馮蘊,眼神火辣辣的,好像夾著刀子,“不是說女郎身子不適嗎我看女郎有興致下廚,身子骨好得很呢。”
這敖小將軍脾氣臭,要他給個好臉色可太難了。
馮蘊不知道阿樓的說辭,看他一眼,狀若不適地輕輕摁了下額頭。
“想來是暑熱太熾,方才我坐驢車過來時有些耐不住,頭痛難忍,這才讓阿樓去城里找大夫。沒承想,回到莊子里,天氣涼爽下來便舒服多了”
敖七顯然沒有那么好糊弄。
他的視線落在院里的小驢車上,然后慢慢走過去,一雙清俊的瞳眸漸漸深黑。
馮蘊心下一跳。
車轅上沒有擦盡的血跡,方才不察,沒想到會被敖七發現
敖七刀柄一指,“這是什么女郎受傷了”
馮蘊欠身,淡淡回應“回來的路上,撿了個受傷的流民,看著怪可憐,恰好莊子上需要人手耕種,就收留了下來”
敖七掃她一眼,步步緊逼,“正好濮陽醫官在這里,讓他幫忙瞧一瞧傷吧。”
馮蘊抿唇看向濮陽九,這位醫官從頭到尾都是一副不太正經的表情,好似來看熱鬧的閑人。
四目相對,馮蘊知道已無法拒絕,微微一笑,不再說什么,朝濮陽九行個禮。
“那就有勞濮陽醫官。阿樓,領醫官過去瞧瞧吧。”
方才去灶上,她已經把溫行溯穿回來的血衣燒掉了,那一把斬蛟也收到了她的床下,若是敖七和濮陽九有所懷疑
不對
馮蘊突然想到一個可能。
溫行溯和北雍軍發生過遭遇戰,四個死士陣亡,那么北雍軍必然知道,逃掉了一個齊國細作,還是一個受傷的齊人。
怪不得敖七會注意到血跡,語氣又那般嚴肅
分明就是有備而來。
不過,他們或許猜到了溫行溯軍職不低,不一定知道他就是溫行溯本人
馮蘊心里七上八下,潮水般起伏,臉上卻不顯半分,略略垂眼,帶他們前去。
到了溫行溯的房間,她剛要進屋,一只胳膊伸過來。
“女郎留步。”敖七冷著臉,不留情面。
馮蘊揚揚眉梢,“敖侍衛何意在我的家里做我的主”
敖七道“男女有別,濮陽醫官為男子看傷,女郎還是留在外面好。”
馮蘊靜靜看著他。
敖七也看著她,強勢的,倔強的,好似被什么憤怒的情緒挾裹著,眼神難得的沒有躲閃。
馮蘊略微蹙眉,目光存了幾分探究,敖七一言不發地回視著,漸漸讓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終是敗下陣來,在馮蘊的盯視中,耳朵通紅,心底懊惱,莫名就生氣了,惡狠狠瞪回去。
“女郎這樣看我作甚”
馮蘊微笑,“我在想,敖侍衛準備給我定一個什么樣的罪”
敖七不自覺的僵硬了一下。
日頭從花窗斜曬入內,女郎的肌膚透出一種玉質般的光感,再往下是修長的頸部和纖細的鎖骨
她從容淡定,氣質怡然,反而是他這個來興師問罪的人,不知不覺就在她面前亂了分寸,越發緊張
這馮十二娘,收留齊軍細作還敢反過來質問他,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敖七很生氣,氣得面紅耳赤。
氣她有恃無恐,一副吃定他的樣子
偏不要如她所愿。敖七別開看她的眼,冷哼一聲,“女郎還是不要做出讓大將軍失望的事情才好。不然,誰也保不住你。”
馮蘊朝他微微欠身。
“多謝敖侍衛提點。可我一介女流,命如草芥,將軍要我生,我便強顏歡笑,要我死我令不令他失望又有什么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