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蘊穿著那身狐貍皮的氅子回到莊子時,把睡在她屋里的阿右吵醒了。
小姑娘揉著眼睛坐起來,“舅母”
馮蘊愣了下,過去安撫地拍了拍她,“快睡。”
阿右問“是阿舅又打勝仗了嗎”
馮蘊說過,有捷報隨時來報,阿右便以為她半夜起身是因為裴獗打了勝仗。
“嗯。”馮蘊點點頭,看著孩童的雙眼在夜燈下變得明亮,突然有些心虛,“會打勝仗的。”
阿右點點小腦袋,“阿舅可真了不起。”
馮蘊不知說什么了,將人按入被窩里,掖好被子,“睡吧,明日還要去看你長兄抓的魚呢。”
阿右小嘴巴噘了噘,“舅母,你是不是不喜歡阿舅”
馮蘊愣了一下。
大晚上的,跟一個六歲的小姑娘討論這個
“不要胡說,快睡。”
阿右撇一下嘴,“我阿母說,阿舅這種大冰坨子大木頭,是不會有女郎喜歡他的。舅母,你不要拋棄我阿舅好不好他很可憐的。”
馮蘊哭笑不得。
她從沒有想過今生會幫敖夫人帶孩子。
更沒有想過兩個小孩這樣磨人。
上輩子,兩位金尊玉貴的小豆芽被敖夫人看得眼珠子似的,馮蘊這樣的姬妾,沾個邊都能讓她嫌棄,三年里,也只遠遠地看過兩眼罷了。
她不說話,拍了拍阿右,哄她入睡。
阿右卻呼啦一下站起來,鉆入馮蘊的被窩。
“今晚要跟舅母睡,要聽舅母講阿舅打勝仗的故事”
馮蘊
安渡城里,今日特別熱鬧。
賀洽奉命治理安渡,有些日子了。
城里的雞毛蒜皮和打架斗毆從來不少。
他也認真解決,但從來沒有升過一次堂。
他是武將,公開審理這種事情,是文官干的。
賀洽覺得自己干不明白,但馮十二娘把人交過來,好一番振振有詞,事情逼到頭上了,將軍府里還住著平原縣君,他不干也得干。
唉
賀洽長吁短嘆。
他想去信州打仗,而不是在安渡升堂。
“來人吶,將張氏兄弟押上大堂。”
賀洽手底下沒有衙役,全是兵卒,一個個身上都佩著武器,看上去很是兇悍,可是,張家兄弟被押上來的時候,臉上不見半點畏懼。
“馮十二娘誣告”
“賀君,我們兄弟沒有殺人,冤枉。”
堂外涌來了許多看熱鬧的百姓。
大家削尖了腦袋往里鉆,其中很多是花溪村來的村民。
不等賀洽說話,外頭先嚷嚷起來。
“小民作證,張二餅兄弟幾個殺了人”
賀洽“安靜安靜。”
人群安靜下來。
賀洽看一眼立在堂側的馮蘊,還有當時在場的證人,金戈、孔云娥,以及花溪村的幾位村民,冷聲發問
“你們親眼看到張二餅殺害了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