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行溯朝她招了招手,但身子沒有挪動,馮蘊知道他身子不便,微笑著走近,乖乖在他跟前坐好,很有些舊時模樣,表情也格外靈動了幾分。
“這么多點心吃食,大兄過得很逍遙嘛。”
茶壺內蓄著溫熱的茶水,溫行溯為她倒了一杯。
“大將軍待我確實周全。”
馮蘊笑盈盈飲一口茶,拎顆蜜棗入嘴,滿足地瞇眼。
“好吃。”
溫行溯寵溺地看著她,抬手擊掌。
兩個仆從從屋外走過來,看著馮蘊,雙眼濕潤。
“十二娘。”
馮蘊聽到熟悉的聲音,抬頭。
“你們是觀棋、品書”
她驚喜地看著他倆,又看看跟在他們后面陸續進來的幾個老熟人,完全抑制不住興奮。
“弄琴、司畫申屠大哥,楊大哥,你們,你們都沒事啊太好了,實在是太好了。”
這些人,有溫行溯的貼身仆從,還有跟溫行溯親如兄弟的兩位將軍,申屠炯和楊圻。
信州一戰后,馮蘊根本就沒有想過還能與這些故人再見。
這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她記得那日問裴獗,大兄如何。
他只說“還好。”
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將溫行溯手底下的親信,全都交到了他的手上,就像對待當初的她一樣。
即使這么做,是為了施恩圖報,讓溫行溯臣服投靠,但裴獗敢這么做,有這樣的氣度,便是胸懷寬廣,令人敬佩的。
溫行溯看她面色變幻,淡淡地嘆息一聲。
“裴大將軍雄才大略,拔劍可擎天,是難得一見的大英雄。可我們是齊國將領,各自為政,不可低頭做叛徒。”
兩位將軍也垂下了頭。
馮蘊不禁失笑,將手上的蜜棗丟回了盒子里,唇角勾出一絲寒意。
“如此說來,我是叛徒了。”
溫行溯驚覺失言,看著她疲憊的小臉,滿是懊惱。
“你不同。”
他速度極快地說罷,見馮蘊的笑意更為明媚,雪白嬌嫩的小臉盛放得如同一朵烈日下的花兒,艷麗奪目卻不敢久視。
“世人以家為依,忠君為上。家主棄我,我自去謀生。君主棄我,我再投良主。良禽擇木而棲,這本沒有錯。”
他小心翼翼地盯住馮蘊。
“腰腰,大兄不是說你。”
馮蘊笑了笑,自然不會往心里去,只是低頭品了品茶,遙想并州的戰事,遙想著數十年來的硝煙和戰火
突然抬頭,玩味地望著溫行溯。
“大兄心里,一個好的國家是怎么樣的”
溫行溯琢磨一下。
“吏治清明,百姓安居。”
馮蘊緩緩點頭,又問“那齊國算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的好國嗎”
齊立國以來,從第一位開國君主天定皇帝離世,蕭氏本家幾次三番為帝位手足相殘,一直到延平帝蕭玨,可謂風雨搖擺,朝政腐敗不堪
溫行溯有心維護,卻不好違心說假。
“不算。”
不待馮蘊開口,他又道
“子偁不同,他賢明果決、從諫如流,將來必是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