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州王安國在此”
“沂州孫搒在此”
“”
陸陸續續,百士子報出姓名,把盛章給反包圍了。
“好”
圍觀百姓連連喝彩,看熱鬧不嫌事大。
士子們一副光榮就義的模樣,其實半點都不擔心,人多力量大嘛。借給盛章一萬個膽子,他都不敢把應考舉人全抓起來。
事實,盛章已經臉色發白了,他強行抓人激起了眾怒。
國子司業陳詢默默后退,不想再摻和進來。
國子監丞高述,卻不想錯失討好蔡京的機會,擠進人群說“既然此人要辯解,太守不妨聽他狡辯。講不出道理來,再抓人也不遲。”
盛章連忙說“對,伱且講講,你們宣揚的怎就是新學了”
朱銘還劍入鞘,排眾而出,站在盛章面前“舒王易義有云,乾之九三,知九五之位可至而至之。這句話,是否有錯”
盛章說道“既是舒王所言,自然無錯。”
“伊川先生程頤卻說是錯的,認為舒王此言大害天下。”朱銘說道。
盛章冷笑“程伊川曲解經義,他才是天下大害”
朱銘順著這話說“陳先生所言我本論,不是暗合舒王對乾卦的解釋嗎舒王說,九三可至九五,九五至尊也,難道舒王是慫恿天下士子篡奪皇位非也我本之論,視我為國本,但陛下才是國本。難道我要去代替陛下嗎非也我等在踐行舒王所言,為君王分憂而已”
盛章苦苦思索,想著該怎樣反駁。
朱銘繼續說道“我本之論,便與伊川先生所言不符,閣下還要誣陷我們傳的是洛學吾所治非洛學,乃新學也舒王千古”
這特么牽強附會,居然還真有些道理。
盛章正待辯駁,忽聽朱銘呵斥“你為何不說舒王千古”
吼聲很大,唾沫星子都噴到盛章臉,瞬間打斷他的思路。盛章只能拱手贊嘆王安石“舒王千古。”
王安石對乾卦的解釋,完全出于學術角度,認為初九進九三,九三進九五,都在遵循事物發展的客觀規律。
問題是,九五乃至尊,是皇帝的象征,九三怎么能進九五呢這不意味著臣子可以謀反稱帝嗎
于是程頤批評王安石,說此言禍亂天下,九五就是九五,九三就是九三,皇帝是皇帝,臣子是臣子,不能隨便亂進。
王安石確實猛,他對乾卦九三的闡述,為臣子篡奪皇位了理論支持
朱銘非常贊同。
不等盛章說出任何言論,朱銘繼續闡述“舒王在注釋坤卦時說,因物之性而生之,直也成物之形而不可易,方也。這不正是陳先生的方矩論嗎舒王定然對的,是也不是”
盛章哪敢承認王安石錯了連忙點頭“舒王自是對的。”
朱銘緊追不舍,不給對方喘息之機“伊川先生卻說,舒王錯了。我們觀點與舒王相同,與伊川先生不同,難道我們的不是新學”
盛章有些迷糊,因為他一來就抓人,根本就不知道“方矩論”是啥。
盛章扭頭看向高述,高述也搖頭,因為他同樣沒聽到“方矩輪”的具體闡述。
王安石對坤卦的解釋非常精彩,在闡述萬物與大地的關系時,已經有了“適者生存”的理論雛形。
程頤卻非要堅持“性即理”,認為先有理,再有性,再有萬物,這跟事物的發展規律是違背的。
而朱銘認可王安石的同時,“方矩論”其實更進一步,不但贊同適者生存,還強調萬物人類的主觀能動性。
盛章根本就沒法辯論,因為他不了解“道用學”,朱銘可以隨便胡說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