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淵很想一口唾沫吐過去,又覺得這樣有些不好。人家對自己如此禮遇,就算是個賊寇,自己也該保持風度。
“王幾道”朱銘問道。
王淵回答“正是。”
朱銘拱手微笑“久仰大名,今后還要多多仰仗閣下。”
王淵說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從賊是萬萬不可能的。”
朱銘笑著說“閣下信不信,等我把劉延慶放回去,他必定謊稱是你投敵導致大敗。當然,肯定不會讓你一個人擔責,因為你根本擔不起。劉延慶還會彈劾種師道、種師中、折可求、折可存,是這些人大敗丟失褒斜道,導致劉家軍的退路被堵死。”
王淵沉默不語,因為他非常清楚,劉延慶干得出來這種事。
朱銘嘆息“唉,從閣下被捆來的那一刻,就在大宋沒有立足之地了。我在跟朝廷和談的時候,也不會說伱們是被劉延慶捆來的。只會讓朝廷送來你們的家人,你猜朝堂君臣會怎樣想肯定認為是二位臨戰倒戈。”
韓世忠忍不住吐槽“不愧是戴過大頭巾的,閣下心腸著實歹毒。”
朱銘又給韓世忠松綁,邊解繩子邊說“我費勁心思,還不是想賺來兩位。你潑韓五的大名,我早就如雷貫耳了,做夢都想跟你一起喝幾碗酒。”
韓世忠驚訝道“俺韓五真有恁響亮的名頭”
“不然賺你來作甚”朱銘指著南邊,“劉延慶、楊惟忠那幾萬大軍,我都可以放他們回家,唯獨你們二位必須留下。在我眼里,幾萬大軍加起來,還抵不上二位的一根汗毛。”
雖然明知是招降時的客套話,但在朱銘嘴里說出來,還是讓王淵心情愉悅。
韓世忠聽得更是順耳,他十八歲從軍,今年已三十多歲,軍中蹉跎十幾年,立下無數功勞,卻還只是個小小指揮。
而眼前這個占據四川的反賊頭子,竟然如此推崇贊美自己,韓世忠頗有得遇知己之感。
朱銘說道“兩位若有顧慮,可先不要帶兵,留在我身邊做親衛如何”
韓世忠看向王淵,王淵無奈點頭。
朱銘把繳獲的步人甲,各賜給他們一副,又給他們兵器,當晚就讓二人為自己站崗守夜。
陰險狡詐的朱成功,心里也有點害怕,畢竟韓世忠挺猛的。
工匠為他打造的一支短銃,夜間填好彈藥放在枕邊,火折子也一直陰燃著。
誰敢進屋直接崩了
韓世忠兵甲齊備站在門外,打著哈欠開玩笑說“要不咱們沖進去,把這位賊頭子給宰了”
王淵沒好氣道“你當他真沒有任何防備啊這位若是遇刺被殺,駱谷關內數萬西軍,全都得給他陪葬,兵糧耗盡活活餓死在駱谷。這些賊兵沒了主帥約束,必然殺進關中四處劫掠。到那個時候,因你我而死之人,恐怕得有十幾萬”
韓世忠認真思索,點頭道“確實如此。”
王淵說道“他在收買人心,想讓咱們為他賣命。”
“俺又不傻當然看得出來,”韓世忠指著東京的方向,“可俺心里歡喜得很。給朝廷當兵打仗,莫說有誰來收買人心,便是俺立下的功勞也要搶去。他能這般看重拉攏,還把自己的命交到俺手上,俺背叛朝廷跟著他干又怎樣”
“終究是賊”王淵說道。
韓世忠反問“如今還能吃肉的人,哪個不是賊便是西軍將士,有誰不做賊的朝廷不發足糧餉,跨州過縣行軍就只能靠搶。在被搶掠的百姓眼里,你我全都是賊”
王淵無法反駁。
次日,和平友好的接收俘虜。
不論士兵還是民夫,十人一隊慢慢過來,其余西軍必須在兩三里外等候。
一隊隊俘虜,在關墻外丟棄兵甲,甄別出軍官之后,普通士卒可以入關。然后,從駱谷關北門出去,領了糧食立即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