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生們紛紛回禮,其中一人說“我等都是從荊湖逃來的,過了長江之后,家財已百不存一。本來打算去襄陽謀求職務,但經略相公與大元帥已不缺官吏。聽聞我等皆為士子,大元帥也頗為照顧,贈送我們一些豆種、盤纏和書籍。又說三年之后恢復科舉,讓我等一邊墾荒一邊讀書。”
另一個士子說“同樣是舉兵造反,朱相公與朱元帥心系萬民,比大宋朝廷還更愛惜士人。反觀那鐘賊,簡直是妖魔現世,此獠不得民心,必然身死族滅”
又仔細詢問,才知這些士子皆已家破人亡,父母兄弟妻兒被害者眾多。
一個十口之家,能活著逃過長江的,也不過就三四人而已。他們已經對大宋朝廷絕望,又厭惡痛恨鐘相現在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朱氏父子身上。
儒生們來自不同的州縣,因為去襄陽求官才聚在一起,然后帶著家人結伴在此墾荒。
就在說話之際,他們的家人端來飯食,各家便坐在田間吃飯。
還有童子拿著書籍而來,一個士子負責教導小孩讀書,用樹枝在泥土里寫字。
剩下的士子捧著飯碗,聚在一起學習大學章句疏義。他們以前讀過大學,現在是重新理解,對比著傳統注疏,很快就激烈討論起來。
令孤許看著遠處簡陋的茅草屋,看著趴在地上用樹枝寫字的童子,看著滿身泥土卻在鉆研學問的儒生,忽然之間雙眼酸澀有一種流淚的沖動。
這個墾荒村,不止有士子,還有普通農民,一些還是跟隨士子逃難的家奴和佃戶。
他們也分到了荒地,此刻在田間地頭吃飯,紛紛抱著飯碗過來。雖然不明白學問,卻喜歡看熱鬧,就覺得相公們念書很有意思。
也有個別出身低賤的孩童,圍過去跟著儒生識字。
白崇彥、令孤許、閔子順都頗為感慨,吃了些干糧,帶著妻子和親隨繼續趕路。
轉眼進入軍隊所在的墾荒區,這里的景象又不一樣。
朱銘允許軍隊五日一操,剩下的時間可以回家開荒。到處都是脫去甲胄的士兵,有些士兵獲得數十畝田產,自己根本就種不過來,每家都分配有流民為其佃耕。
軍墾區的流民最辛苦,不能用全部精力為自家墾荒,還要分出時間佃耕士兵的荒地。
但也有優惠,士兵開墾出的荒地,三年賦稅全免,第四年征收兩成,此后每年增加一成。附近流民開墾的荒地,兩年賦稅全免,第三年只征收三成,然后每年增加一成,直至全額征收為止。
而且賦稅減免期間,各種雜稅也免征。
不論軍民,都干勁十足,臉上洋溢著對美好生活的希望。
墾荒區的百姓,不論是士兵、儒生,還是普通百姓,一旦把荒地耕熟了,他們將是最忠誠的一批人
閔子順詢問墾荒政策,人們皆笑著回答,只說今后有好日子過,絲毫不提每天累得躺下就睡著。
帶著萬分感慨來到襄陽,朱銘熱情接待“三位兄弟總算回來了,暫時在我賬下聽令,等夏收之后攻克江陵、枝江,你們再去那兩個地方做官。”
雖說朱銘不干涉政事,但在新占領的地盤,他擁有官員的臨時任免權,不用事事都等漢中那邊做決定。
“夏收之后便打江陵”白崇彥問道,“俺觀各縣開荒規模頗大,還有糧食打仗嗎”
朱銘說道“這邊雖說地廣人稀但也是有許多大戶的,而且麥子也種得不少。只要控制戰爭規模,糧食肯定撐得住,更何況還有四川運糧過來。墾荒之民,一年應該能自足,不用再官府借糧。兩年可收取少量田賦,三年就能徹底安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