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照床位信息,軍官問道“甄五臣是吧”
“俺是甄五臣。”甄五臣說。
軍官說道“口頭調戲醫護念在是初犯,記大過一次。若你剛才敢動手動腳,就算初犯也得打軍棍記住了,若敢再犯,輕則降職,重則被踢出軍隊”
甄五臣張張嘴欲言又止,扭頭看向隔壁床,那家伙正幸災樂禍呢。
從周圍傷兵的反應來看,并非刻意打壓自己,而是這里的規矩便如此。
不多時,軍官、女道和女尼都走遠了,甄五臣開始打量這里的情況。
他之前一直發燒呈半昏迷狀態,醒來之后只隨便看了幾眼。
這里應該是寺廟的大殿,佛陀菩薩的神像還在,各處都打掃得干干凈凈。
環境讓人很舒服,比常勝軍的傷兵營好上百倍。
“二哥,這回你立下大功,怕是能賞二十畝地吧”
“不曉得,應該差不遠。你也不錯,至少五畝八畝。”
“唉,可惜袁兄弟沒了。他那渾家要是聽到消息,不曉得要哭好久,小兒子還沒滿周歲呢。”
“能有啥法元帥待俺們好,俺們給元帥賣命,死了也就死了。至少在元帥手下當兵,不怕家人沒著落,撫恤加賞田,夠袁兄弟全家吃喝不愁了。”
“俺弟卻還沒討媳婦,歲數也差不多了。他說也想來當兵,俺爹攔著不讓。”
“俺兄弟卻是娶了個流民寡婦,還帶著個半大小子。莫要嫌棄是寡婦,可真會疼男人,家里操持得也好,比俺那婆娘手腳麻利得多。”
“怕不是把伱兄弟當兒子養。”
“哈哈哈哈,看起來像。俺兄弟娶個寡婦,就跟多了個老娘一樣。”
“唉,也不曉得這仗啥時候打完。俺家那些地,明年多半就耕熟了,以后能收好多糧食。等年紀大了不當兵,就回家種地去,那日子想想都快活。”
“可不是退回去幾年,想都沒法想。俺是從陜西逃來的,家里只有幾畝薄田,還得給地主佃耕才不會餓死,一遇到災年就只能逃荒。”
“等元帥得了天下,經略相公先做皇帝,元帥再做皇帝,就有兩個好皇帝咧。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能過幾十年好日子。”
甄五臣默默聽著傷兵聊天的內容,口音雖然有點重,但大致能猜到在說什么。
這讓他精神有點恍惚。
傷兵們口中的生活,是甄五臣曾經夢寐以求的,也是無數怨軍士卒的夢想。
這種夢想早就已經破滅,幽州夾在各方勢力之間,已經沒有多少人愿意安穩種地了,只能招募流民去耕種那些無主之地。至于士卒們,整天朝不保夕,就算賜給他們土地,他們也根本不當回事兒。
腦子里只想著瞎混,過一天算一天,誰知道自己哪天就死了
甄五臣不禁聯想到自己的家人,他在做流民以前就已經娶妻,是村里小地主家的女兒。雖不富裕,日子也還過得去,可遼國賦稅越來越重,又遇到高永昌那混蛋造反。
父母妻兒,全都沒了。
后來降宋駐扎在燕京,甄五臣也做了騎將,他搶了個女子做老婆,甚至還養著兩個小妾。但這三個妻妾甄五臣感情并不深,他心里思念的依舊是原配。
忽然間,甄五臣有些羨慕這些傷兵,他們的運氣比北方漢人好多了。
“開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