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野上下,巴不得多造一些錢幣出來。
也就粗制濫造的私錢,會遭到大家的一致唾棄。
可朝廷也經常粗制濫造,這又跟私錢有啥區別
在許多鄉村還以物易物的年代,鑄造私錢更像一種生產活動,它實質上是可以創造社會價值的
而歷朝歷代打擊私錢,其實跟打擊私鹽的性質相同,無非是在保護朝廷和官府的利益,跟維護市場秩序反而沒有太大關系假紙鈔和爛錢例外。
幸虧這次高家私造銀元的含銀量不足,若是含銀量足夠的話,恐怕眾臣反對誅族的聲音更大。
朱銘在那兒說了半天,依舊無法改變固有觀念。
因為你不能拿現代金融常識,去硬套在古代社會上面那是極其愚蠢且不科學的
在生產力不足的情況下,包括劣質錢幣在內,私錢本身就具有價值。
官員們把私錢性質等同私鹽,當然就不同意判得過于嚴苛。說得更直白些,販賣私鹽砍頭沒問題,沒聽說過販賣私鹽還要夷三族的。
朱銘在朝堂上扯了半天,又跟幾個大臣辯論一番,很快就發現自己在白費口水。
既然說不通,那就強制執行
該朱國祥上臺表演了。
只聽朱皇帝道“太子和群臣都講得有道理,治大國如烹小鮮,應當有理有度方可長久。徐敷言”
“臣在。”
接掌刑部不久的徐敷言,也接管了編訂大明律的差事。
朱國祥說道“把私造錢幣形同謀反這句話,寫進大明律當中。”
“臣領旨”
徐敷言當即掏出竹管筆,找朝會書記官借來墨水,非常認真的寫在笏板上。
朱國祥又說“王魏兩家,非但知情不告,還幫忙運輸、分銷假銀元,皆舉族流放西北邊地,族中財產全部抄沒充公。三代以內子弟,不得科舉做官”
“陛下圣明”
群臣立即高呼,至少這兩家沒被誅族。
朱國祥繼續說道“至于此案主犯。高世作之父族,五服內男子全部誅滅。已嫁女子免罪,外姓免罪。年過七十之老者、不滿十二歲之孩童,皆可免罪。至于族中女眷,悉數流放西北邊地,讓她們與邊地軍民婚配。全族財產,抄沒充公”
“高世作之母族,齊衰男子全部誅滅。”
“高世作之妻族,斬衰男子全部誅滅。”
朝堂內一片安靜,群臣神態各異,都明白朱國祥是在和稀泥。
斬衰為一服,齊衰為兩服,計算起來比較復雜。
比如嫡長孫,算在斬衰關系內,必須殺。其他孫輩則在斬衰關系外,不用殺。
又比如,叔伯在齊衰關系內,必須殺。堂兄弟卻在齊衰關系之外,不用殺。
可以少殺很多人
但依舊非常殘酷,父族誅五服,母族誅兩服,妻族誅一服,且不牽扯外姓和女子,算是格外開恩版的夷三族。
翟汝文還想反對,但終究沒敢再開口。
張根卻是望望皇帝,又扭頭看看太子,目瞪口呆不知該說啥。他發現自己似乎會錯意了,朱家父子倆的關系,比他想象當中要融洽得多。
根本就沒什么父子嫌隙,皇帝和太子親密得如同一人。
今天這場好戲,明擺著是父子倆商量好的。
太子負責唱白臉,鬧著要把高、王、魏三家,通通給夷三族。其實卻是漫天要價,等著群臣落地還錢。
皇帝負責唱紅臉,最后出來做和事佬收拾殘局。
張根猛然一驚,今天這場戲,似乎還另有目的。在敲打胡亂站隊的大臣呢,帝黨和太子黨可以搞,但絕對不能瞎雞兒亂搞,因為皇帝和太子是一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