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銘又說“我心中有疑惑,還請先生開解。曲阜的文宣王廟,到底是官廟還是家廟,到底是文廟還是孔廟”
孔端友回答“大明還未冊封,若按前朝制度,曲阜的文宣王廟,既是官廟也是家廟,既是文廟也是孔廟。”
“怎能公私不分呢”朱銘一臉驚訝表情,“如今的大明朝廷,連內帑與國庫都分得明白,孔家竟然不分清楚這些。”
大明新朝一直拖著不冊封孔家,明擺著有敲打之意。
孔端友哪敢跟太子唱反調
若是惹怒了朱太子,拖個幾十年不冊封,孔家那才叫尷尬呢。
孔端友說“確實該公私分明,但憑太子做主。”
朱銘終于圖窮匕見,說道“我才疏學淺,有一個粗鄙想法。就是今后的曲阜孔廟,應該作為孔子的家廟,把泮橋、泮池這些學宮建筑都拆除。欞星門也該拆除,這是皇帝用來祭祀天田星的,祈求來年風調雨順、農業豐收,似與孔夫子沒有什么關系。”
孔端友聽得目瞪口呆,按照朱銘的說法,從孔廟大門到戟門全都得拆。
朱銘還在持續輸出“孔夫子相比炎黃堯舜如何”
孔端友連忙說“自比不得上古圣王。”
朱銘說道“炎黃堯舜的祭祀之所,也只在其出生地與陵寢地。孔夫子一生恪守禮制,還是不要僭越為好。今后就按祭祀炎黃堯舜的規矩,只在曲阜祭祀孔廟,其余府縣就不要再祭祀了。”
孔端友被驚得話都說不利索,但還是麻著膽子問“天下士子若要拜孔夫子,難道都要來曲阜嗎實在是不方便。”
“我會在全國建文廟,”朱銘詳細說道,“曲阜的是孔廟,是孔夫子的家廟,也是孔氏一族的私廟。全國各地建的卻是文廟,是官廟,是學廟。”
孔端友長舒一口氣,只要全國還拜孔子就行。
朱銘又說“既是官廟,而非家廟,那孔夫子的父親就不必祭祀了。類似家廟的建筑,也要在全國文廟當中剔除。從今往后,文廟也主祭孔子,但還會增加歷代先賢。而孔夫子的七十二弟子,保留十幾個就可以了。”
孔端友整個人都陷入呆滯,他此刻是真正明白了朱太子的用意。
就是要把官方祭祀的孔子,與孔家進行徹底切割
曲阜孔廟,我給你保留,那是你們的家廟,孔家后人自己玩去吧。只要老實拆除學宮建筑和政治建筑,孔家人在里面蹦迪都沒人來管。
而全國各地的官方文廟,則會把家廟建筑全部拆掉,把孔夫子他爹從文廟轟出去,把多余的孔夫子弟子也轟出去。然后再請進來許多先賢,與孔夫子一起接受香火,接受全天下讀書人的祭拜
朱銘虛心請教道“我年紀輕輕,學問又淺薄,一點拙漏之見而已,孔先生覺得合乎禮法嗎”
“極為合禮,殿下真是守禮之大儒。”孔端友已經快哭了。
朱銘這一系列建議,確實從頭到尾合禮,甚至比唐宋以來都更合禮,即便孔子復生也會贊不絕口。
朱銘微笑道“既然合禮,孔先生回家之后,就上疏請奏朝廷吧。”
殺人誅心啊,不但出手削弱孔家影響力,還讓孔家人自己開口請求這樣做。
孔家不照辦也行,朝廷一直拖著不冊封,到時候看誰耗得過誰。
談完正事,朱銘開始聊閑話“孔先生為孔圣后裔,想必精通儒家經典。我有許多疑惑,還請先生不吝賜教。”
“殿下乃當世大儒,臣才疏學淺,指教實不敢當。”孔端友已經被朱銘搞怕了。
朱銘讓侍衛端來酒菜,就在賓館里跟孔端友討論儒學。
孔端友聊著聊著,扭頭看到富直柔正在奮筆疾書,太子竟然讓人把之前的對話全記錄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