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府的知府和指揮使大怒,他們都已經出兵了,可走到半路就戰事結束,一根毛的軍功都沒撈到。這些家伙氣得寫信告狀,說友軍擅自越境還不打招呼。
其實沒打完。
一股兩千多人的殘兵,沿著毛烏素沙漠的北部邊緣,逃竄到定夷府的省嵬城附近劫掠。又串聯裹挾那里的草原部落,叛軍人數再度攀升至五千多人,并瘋狂屠殺搶劫省嵬城郊區的農民。
最終,定夷府、朔方府、西河府的軍隊聯手,不斷壓縮反賊流竄的空間,終于在沙漠之中的地斤澤將其剿滅。
弄出這堆爛攤子的麟州駐軍,卻從始至終不被允許跨省出兵——不但沒撈到軍功,還被三府友軍聯名告狀,氣得姚平仲縮回州城無能狂怒。
反賊雖然剿滅了,但前后席卷三府一州,造成巨大的經濟和人口損失。
……
御前軍政會議。
閣臣只來了一個,即負責軍事的張鏜。
樞密院和兵部的高級官員,全部被招來出席會議。
石元公面無表情的說著具體情況:“被俘虜的麟州農牧主,都說自己是被逼反的。麟州一個小小的百人將,帶兵出城巡邏時,都敢隨意鞭笞部落酋長,還逼著那些酋長跪地學狗叫。田主、牧主們去領救災糧,必須從押糧軍官的胯下鉆過去……”
李寶聽完嘿嘿一笑:“這般折辱,換成是老子也反了。”
與會眾人,表情都很輕松。
因為姚平仲在朝廷沒有靠山,姚家的根基在河湟,在去軍閥化的過程中,將領和士兵被分調整編。
如今,在樞密院任職的姚古已經病逝,姚平仲又被連續遷調三個任職地。他跟著張廣道干了好幾年,本該屬于張廣道那一系,但心高氣傲經常得罪人,甚至跟張廣道都鬧得不怎愉快。
這次寧夏北方三府的將領,聯名狀告姚平仲,把鍋全往他頭上扣。其根本原因,自然是姚平仲沒靠山,而且跟友軍關系處理得不好。
郭藥師偷偷看了皇帝一眼,突然感覺今天情況不對。
他是慣會察言觀色的,這屬于長期在絕境下練成的保命本事。
郭藥師全程低頭不語,早在征討西夏以前,他就被調回樞密院任職,是一個有點實權的軍方小透明。
這種生活,郭藥師還挺享受的。
年齡大了,不折騰最好。而且手中還有一些權力,在洛陽安渡晚年多舒服啊!
朱銘面無表情,對石元公說:“你來講一下前宋的常設軍監。”
石元公拿起另一份文件:“前宋的監軍,往往大戰之時才任命。平時的軍中監督,反復無常、令出多門、混亂無比。”
“起初是路分官、地方長官,監督管轄各地軍隊與將領。也就是文官節制武將,由于弊病太多,熙豐變法時改為將兵法。并在全國設置將兵之官,不再讓文官日常節制。這個時候,主將管練兵和指揮,副將管調發與軍法。”
“司馬光推翻一切新法,認為文武職務重疊,想要廢除將兵法。前宋朝廷雖然沒有答應,但也沒有完全不答應。此后,一些州縣武將為主,一些州縣文官為主,一些州縣文武都能做主,一些州縣文武都不能做主。”
“這是和稀泥搞出的妥協之法,不但比不上讓武將做主,甚至還不如讓文官來做主。令出多門,軍法混亂。文官能管,武將能管,其實文武都不能管!一支軍隊,士兵逃散大半,竟然找不到人來擔責。因為誰都能管,文官把責任推給武將,武將把責任推給文官,最后朝廷只能不了了之。”
“前宋末年,能臣良將指出這種弊病,前宋朝廷也曾下令改革。但卻是越改越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