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檜仿佛雙腿灌鉛,每走一步都艱難得很,幾乎是被兩個御史拖上車的。
車簾拉下,車廂里只剩秦檜和魏良臣。
秦檜還想打感情牌,試探道:“道弼,你我乃少年舊友。當初在建康郡學,我們同窗同舍,今日……”
魏良臣打斷:“莫提從前。”
“斗膽問一句,是誰在誣告于我?”秦檜問道。
魏良臣已經進入審案狀態,也出言試探:“楊愿你可認識?”
秦檜恍然大悟:“原來是此人。我與他并無多少私交,我做太學正的時候,他正好是太學生。此人沒什么本事,卻以我的學生自居,到處狐假虎威、招搖撞騙。他犯案了嗎?”
魏良臣說:“他伙同炫州文武貪污錢糧、逼反部落,而且還燒毀官倉嫁禍給反賊。”
“燒……燒毀官倉?”秦檜難以置信。
他實在想不明白,楊愿家里那么有錢,而且一直以來都膽子小。做官十多年都只是小貪,連行賄的成本都沒撈回,這次怎敢犯下殺頭的大罪?
秦檜一直都對楊愿很放心,他甚至都沒關注炫州消息。
因為炫州的亂子很小,一天時間就擊敗反賊,半個月時間掃清殘余。朝廷重臣的目光,都集中在麟州那邊,畢竟從那里流竄出去的亂賊,直接席卷了寧夏的北方三府。
除了皇帝本人,沒有哪個中樞官員注意到炫州!
魏良臣微笑道:“楊愿怕死,供出了許多貪官。其中一個,就是秦尚書。聽陛下說,連你暗中置辦的小宅都供出來了。”
“哪有什么小宅?他在血口噴人!”秦檜矢口否認,卻是徹底慌了,臉上再也繃不住。
他也曾想過自己東窗事發,卻萬萬沒有料到,居然是在楊愿身上翻車。
楊愿膽子小,家里又有錢,并不大肆貪污,只是急于往上爬,還愛吹牛逼而已。這樣的家伙,應該是很安全的,怎就敢火燒官倉呢?
而且,自己的小宅極為隱秘,楊愿怎么可能知道?
魏良臣告誡說:“到了大理寺,三法司官員都會來。你我好歹同窗一場,奉勸你老實供述吧。若無確鑿證據,陛下定然不會如此大動干戈。你狡辯不了的,即便是死罪,也最好死得體面一些。”
秦檜還在抵賴:“我無罪啊……也不是全然無罪,只收了些書畫禮物,萬萬不敢有別的過錯。”
“到了大理寺再說吧。”魏良臣懶得多言。
白崇彥和其他三位尚書,等街道通暢之后,才坐車趕回家中——刑部尚書不在,被叫回去加班了。
六部尚書,官邸是挨一起的。
眾人回到住處,發現這里也有侍衛。于是都不回家了,好奇往人多的地方走,發現秦檜的官邸已被團團圍住。
前段時間,李綱接任秦檜職務,已經升為工部尚書。
按原有的時間線,李綱此時已經郁郁而死,可這個時空卻活得好好的。
“秦尚書犯了驚天大案啊,”李綱驚駭道,“白尚書可知內情?”
白崇彥搖頭說:“沒收到消息。”
禮部尚書胡安國說道:“督察院和刑部官員,全都被召回衙門了。如果是秦檜一人犯案,必不用如此興師動眾,恐怕他的門生故吏也要被查。”
李綱猜測說:“大明初立,百廢待興。這些年全國都在大興土木,尤其是修繕官道和水利,皆與工部有關且油水豐潤。可能是秦檜那一系的官員,貪污了很多工程款項,現在罪行暴露被下令徹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