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后輩這個言語敘述的風向來看,李善長隱隱約約嗅到了一股危機的感覺。
胡惟庸案他也清楚,那藍多半就是藍玉,再結合后世所說的真真正正的滅殘元之功,以及再考慮到鐵榜這件事,似乎隱隱約約約能推測出來一二。
但兩案就算加起來也就罷了,無非不過七八勛貴十幾舊臣,但聽著后輩這語氣,李善長卻隱隱感覺背部都有些發毛了。
怎么感覺好似淮西勛貴皆不得存似的?
當這個念頭從心底浮起的時候,李善長難免心肝兒顫了一下,但隨即便自嘲多半不可能。
即便是淮西部分勛貴與陛下所愿相悖,但也確實如后輩所說,如今京師處浙東,他們淮西黨終歸還是陛下根基之所在,作懲戒也就罷了,哪有人會自絕根基的?
不過如今秉著小心行事的原則,李善長還是起身告罪:
“臣擢其為太常少卿,由而開禍之始,羞慚矣。”
對此朱元璋擺擺手示意李善長坐回去:
“此事非汝所能想,亦非所能知也,若因此罪之,咱豈不是該先陳罪于天下?”
話里意思也很明白,胡惟庸固然是靠著你李善長的舉薦進入中樞的,但最終同意舉薦的又是誰?
再說的再說,胡惟庸只要有心,作為淮西人而且是至正十五年就投奔過來的舊人,在“城中高髻半淮人”的京師找個門路,也并非什么難事。
因此明天子此刻也沒有半點追責的意思,只是看著后世所推測的那與他開明之時所想幾不差的想法,最終也是喟然嘆道:
“果真是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世世享貴永守大明,這已是他能對故舊所開出來的最大誠意,但顯然故舊也并不滿足這份最大誠意,自頒鐵券之初就在一步步試探底線。
開明之前,淮西故舊在朱元璋眼中,或許勇武或不屈,或舍生忘死或忠肝義膽,但冠上公侯之名后,他卻第一次發現淮西故舊身上的貪婪之色竟如此刺眼。
對于夫君這略顯失意的嘆息,馬皇后略有一些關心則亂,她握緊了朱元璋的手道:
“即便不能為中都,但終歸是重八鄉土,何不效標兒置學士輔理,使得空閑回鳳陽看看?”
明天子沉吟了一下后最終還是搖了搖頭:
“地有南北,民無兩心,居大寶自該一視同仁,天下乃天子之鄉土,豈有別乎?”
這本該是不知多少年后他駁斥南北之論的話,但用在此處他倒是覺得也挺合適。
雖然人生尚且還有二十年,但朱元璋已隱隱有感覺,洪武八年時回鳳陽的那一次恐怕是他這輩子最后一次歸鄉了。
不過一念至此反倒是振奮不少:
“便讓咱看看,后世如何評去歲之事!”最近轉碼嚴重,讓我們更有動力,更新更快,麻煩你動動小手退出閱讀模式。謝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