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渡人斗篷下伸出骨手,指向垂死掙扎的兩大兇獸,仿佛在清點將收的靈魂。
就在死亡即將降臨的剎那,一道白虹破空而來。
江川御劍乘風,斷劍在他腳下發出清越劍鳴。
他輕巧地穿過熔巖花海,火焰自動分開一條通路,連衣角都未被點燃。
“鏡兒。”
這聲輕喚讓寧鏡渾身劇震。
她機械地轉身,瞳孔中倒映出那張朝思暮想的面容。
陰鐵劍“當啷”墜地,她嘴唇顫抖著,眼底瘋狂的火光漸漸熄滅。
“先生?”
江川伸手拂去她臉上血污,動作輕柔得像在擦拭珍寶。
寧鏡突然撲進他懷里,十指死死攥住他后背白衣,哽咽得說不出話。
江川輕嘆一聲,將她顫抖的身軀摟緊。
彼岸花在他們周圍無聲怒放,熔巖漸漸冷卻成暗紅色。
擺渡人的小舟不知何時已消失無蹤,只剩比蒙巨人和蠱毒獸焦黑的殘骸證明方才的慘烈。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寧鏡聲音悶在江川胸前,淚水浸透白衣。
她忽然仰起臉,露出帶著淚痕的笑。
“這次不許再丟下我。”
九百年前,書生許敬亭負笈趕考,夜逢大雨,來到荒山破廟避雨。
雨,傾盆而下。
許敬亭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抬頭望向眼前這座破敗的山神廟。
廟門半塌,屋檐殘缺,卻已是這荒山野嶺中唯一的避雨之所。
他緊了緊背上的書箱,快步踏入廟內。
“誰?!”
一聲暴喝驟然響起,許敬亭腳下一頓,這才看清廟內情形。
廟內七八個彪形大漢圍坐在篝火旁,見門開處闖進個落湯雞似的書生,頓時齊刷刷轉頭。
“喲,這是哪來的小白臉?”
一個滿臉橫肉的漢子咧嘴笑道,露出幾顆黃黑相間的牙齒。
許敬亭連忙拱手作揖。
“諸位好漢,小生只是路過避雨,絕無冒犯之意。”
“路過?”
坐在正中的頭目瞇起眼睛。
“這荒山野嶺的,你一個讀書人半夜三更趕什么路?”
“小生進京趕考,途中耽擱了時辰.”
“趕考?”
一個尖嘴猴腮的瘦子突然插嘴。
“大哥,這小子身上肯定有盤纏!”
他搓著手站起來,眼中閃著貪婪的光。
許敬亭下意識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潮濕的廟墻。
“小生身上只有些許碎銀,若諸位好漢行個方便.”
他頓了頓,鼓起勇氣道。
“待小生金榜題名,定當厚報。”
“哈哈哈!”
山賊們爆發出一陣哄笑,那尖嘴猴腮的瘦子笑得尤其夸張。
“讀書人的嘴,騙人的鬼!大哥,不如.”
刀疤頭目抬手止住手下的話,上下打量著許敬亭。
“留下過夜可以,但得把值錢的東西交出來。”
許敬亭剛要松口氣,忽然瞥見山賊們身后的陰影里蜷縮著一個身影。
那是個披頭散發的少女,雙手被粗糙的麻繩捆著,衣衫破爛不堪。
似乎是感應到書生的目光,少女緩緩抬頭,露出一張蒼白的臉。
那雙眼睛——許敬亭心頭一震——漆黑如墨,卻又亮得驚人,像是能直接看透人心。
“看什么看!”
尖嘴猴腮的山賊注意到書生的視線,一腳踹在少女肩上。
“這是咱們今晚的消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