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擔心。”
寧鏡頭也不回。
“他們追不上。”
果然,馬車很快甩開追兵,駛入深山。
顛簸中,許敬亭的視線落在寧鏡手上。
那雙曾經執筆研墨的纖纖玉手,此刻布滿傷痕,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著。
天亮時分,馬車停在一處山谷。
寧鏡掀開車簾,臉色蒼白。
“安全了。”
她剛說完就身子一軟,倒在許敬亭懷里。
許敬亭慌忙抱住她,這才發現她后背插著半截斷箭。
是何時中的箭?她竟一路忍著劇痛駕車!
“寧鏡!寧鏡!”
許敬亭輕拍她的臉,沒有反應。
他小心檢查她的傷勢,卻震驚地發現傷口正在自行愈合。
更可怕的是,寧鏡額頭兩側,正緩緩凸起兩個小小的尖角——像傳說中的鬼角。
許敬亭的手僵在半空。無數記憶碎片突然串聯起來。
寧鏡從不衰老的容顏,異于常人的力量,還有那些她總在月圓之夜獨自外出的神秘行蹤.
“你到底是什么.”
他喃喃自語,卻將懷中人摟得更緊。
三日后,寧鏡蘇醒。
她第一件事就是摸自己的額頭,發現鬼角已經消退,才松了口氣。
“都看見了?”
她輕聲問。
許敬亭點頭。
“你是.鬼修?”
“半人半鬼。”
寧鏡苦笑。
“我本該死在那場瘟疫里,是師父救了我,教我鬼修之法。”
許敬亭想起鏡獨自在亂葬崗祭奠親人。當時他只道她是孤女,卻不知她是在吸取陰氣修煉。
“為什么要救我?”
他問。
“以你的本事,早該看透陳國腐朽,何必為我涉險?”
寧鏡望著遠山,眼中情緒復雜。
“因為你說過,要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她轉頭看他。
“許敬亭,你的理想很可笑,但很耀眼。”
那一刻,許敬亭忽然明白,他們早已糾纏不清。
她是他的劫,他是她的執。
此后十年,兩人寄情山水,走遍列國。
寧鏡教許敬亭修煉之法,他卻始終無法接受鬼道殘忍。
他拜入蒼玄洞天修道,而寧鏡則獨自踏上更血腥的修行路。
再相見時,是在北境極北冰原。
寧鏡已成七境鬼帝,率領陰兵攻打正道宗門。
許敬亭奉命阻擊,兩人在風雪中對峙。
“你來了。”
寧鏡的聲音不再溫柔,帶著鬼帝的威嚴。
“蒼玄洞天的走狗。”
許敬亭劍指昔日愛人。
“寧鏡,收手吧。你殺孽太重,會遭天譴。”
寧鏡大笑,笑聲中卻帶著哭腔。
“天譴?許敬亭,你才是我的天譴!”
她突然逼近,鬼爪穿透他的胸膛。
“這一爪,斷了我們的因果。”
許敬亭沒有躲。鮮血染紅白雪,他卻在笑。
“原來.我們互為心魔。”
寧鏡抽出手,轉身走入風雪。
許敬亭跪在冰原上,看著她的背影逐漸被暴雪吞沒。
他知道,這一別,便是仙鬼殊途,永世不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