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將楊承猛地拍案而起,鎧甲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張宴!你——”
“楊承。”
宋之問抬手制止,聲音平靜得如同深潭。
他轉向張宴,燭光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投下深淺不一的陰影。
“用兵之道,當以仁義為本。屠城掠地易,收服民心難。”
張宴冷笑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卷竹簡甩在案上。
“看看鄭國百姓給您的回報!過去半月,我軍糧道被襲七次,都是那些您不忍傷害的無辜百姓所為!”
帳內一片死寂,只有竹簡展開的沙沙聲。
宋之問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他認得那些字跡——是路云山的情報記錄。
“將軍。”
謀士路云山輕聲道。
“張大人所言非虛。我軍后方確實...”
“夠了。”
宋之問打斷他,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腰間佩劍的紋路。
這把劍是臨行前宋王親手所賜,劍鞘上仁義之師四個字此刻燙得他掌心發疼。
張宴突然起身,鎧甲上的銅釘在火光下泛著血色的光。
他走到懸掛的地圖前,手指重重戳在汜水關的位置。
“凜冬將至,若不破關,我軍將困死在這十八座空城里!”
他轉身時披風揚起,像一面黑色的戰旗。
“仁義?等我們變成冰雕,看鄭國人會不會給我們收尸!”
老將趙嶸咳嗽一聲。
“張大人,話雖如此,但汜水天險...”
“天險?”
張宴突然大笑,笑聲中帶著金屬般的尖銳。
“諸位可知我為何延遲三日才到軍營?”
他拍了拍手,帳外親兵立刻抬進一口黑鐵箱子。
箱子落地時發出沉悶的聲響,仿佛裝著什么活物。
當箱蓋掀開的瞬間,一股刺鼻的硫磺味彌漫開來。
箱中是十幾個密封的陶罐,表面泛著詭異的油光。
張宴取出一罐,輕輕搖晃,里面傳來粘稠液體流動的聲音。
“南海深淵黑火。
“他的聲音突然壓低,如同毒蛇吐信。
“遇水不滅,沾身即焚。
一罐可焚半里,這里足夠把汜水關燒成白地!”
帳內響起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年輕校尉孫煥忍不住湊近,卻在張宴警告的眼神中僵住。路云山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臉色慘白。
“這...這是禁物!先王律令...”
“先王已逝!”
張宴厲聲打斷。
“現在是君子啟的時代!”
他猛地將陶罐往地上一砸——
“住手!”
宋之問箭步上前,卻在看到張宴戲謔的表情時停住。
那陶罐穩穩立在張宴腳邊,根本沒被摔破。
“看來宋將軍也怕了?”
張宴譏諷道,手指撫過陶罐封口。
“放心,還沒到用的時候。首先,我們得把這些寶貝運過汜水。”
他走回地圖前,手指劃過十八座已占領城池。
“拆掉這些城的門板,造舟。
一夜之間,我們就能把攻城器械運到對岸。”
楊承瞪大眼睛。
“拆門板?那百姓如何御寒?”
“要么凍死,要么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