罷了,真相總會有大白于世的一天。
希望自詡在下界不死的老黎,能熬過一次生死大劫。
徐源長臉上恢復平常的淡然神色,走在庭院,沐浴秋日驕陽,身上頹氣盡去,他差點為了老黎之事心頭種魔,想來還后怕不已。
修行之路容不得心境有滯障塵埃,挫折磨礪往往在不經意間來臨。
可怕的是自身深陷其中,被其左右而不自知。
伸一個大大的懶腰,用神識往村子里掃過,他突然發現,今天是一年一度的中秋日,大嫂拄著竹掃帚,看著天邊絮絮叨叨記掛著蛋娃和他。
“老頭子,你說蛋娃和他三叔到底去了哪?十年了,音訊全無,百林谷也荒廢了,再沒神仙起起落落,我這心里擔心啊,生怕晚上睡過去,再也見不到蛋娃。”
“伱是閑出來的操心,盡瞎咧咧說些胡話,蛋娃說你能活到百歲,活成一個皮褶子夾死蚊子牙齒都掉光的老妖怪,不想掃地就歇著去,讓管家安排祁娘子灑掃,你現在干點活又慢又拖沓,嘴里磕碎米子”
“死老頭子,你才是老妖怪,嘴巴比老娘們還稀碎,我說一句你能頂十句,不掃了。”
“愛掃不掃,家里不缺你干活,去門口看看,勝厚他們一家到了嗎?”
白發蒼蒼佝著腰的徐大柱拿著旱煙桿,坐在屋檐臺階陰涼處吞云吐霧,隨口安派著心神不寧的老婆子,不給找點事做,耳根子遭罪,沒完沒了。
“這回你得拿出態度,給狗娃好生定下來規矩,他家兩個已經成家的娃,必須留一個在老屋祖宅打理這份家業田產,要不將沒成家的三娃留下也行,不能都在鎮上開鋪子做生意,村里別個看咱們笑話呢。”
狗娃娘碎碎念放下掃帚,往大院門口走去。
“曉得咧,曉得咧。”
徐大柱將旱煙抽得更兇了。
那些細皮嫩肉的娃都是在鎮上享福慣了,如何受得鄉下土里地里日曬雨淋的苦?
他也愁啊,偌大家業后繼無人,蛋娃早已經不做指望。
“呃哎哎”
狗娃娘走到門口抬頭看到許多年不見的他三叔提著大包小包,站在門外朝她笑,驚喜得她差點以為眼睛花了,都說不出一句完整話來。
“老頭子,快來你快來啊。”
“是咋啦,咋啦。”
徐大柱以為進了賊,忙吆喝管家、護院往門口跑。
徐源長一手攙扶著高興得抹眼睛的老嫂子,他早將自己變成中年模樣,特意留了胡須,顯得沉穩不那么突兀,迎上腿腳利索跑得飛快的大兄,招呼一聲。
“呃是老三回來了。”
徐大柱大喜過望,見后面沒有跟著蛋娃,便問了一句:“蛋娃啥時能回家?”
一迭聲吩咐管家安排跑得快的人手,去鎮上將狗娃一家喊回來。
徐源長將幾個包袱交給護院,扶著兄嫂往里面走,道:“等不那么忙了,讓蛋娃回家住些日子,他很好,你們別擔心。”
“好,好,不擔心。”
隨著老三的回來,徐大柱家頓時熱鬧起來。
親戚們差點將門檻踏破,下河村的魏東河族長和大兒子大兒媳一家子過來探望。
酒席上趁著興頭,徐大柱請有威望的兄弟做主,將徐勝厚第二個兒子兒媳留在老宅,為今后繼承家業當財主做準備。
此后月余,徐源長在百林谷獨自過著神仙般清靜日子,隔三差五到大兄家蹭晚飯,陪大兄喝兩盞家釀玉液酒,聽大嫂嘮叨些東家長西家短的雞毛蒜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