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破舊道袍的董行,頭戴斗笠,用木棍杵在雜草地上,對前面三名攔路打劫的黑衣漢子道:“方外之人盤纏所剩無幾,更沒有各位需要的黃白之物,還請行一個方便。”
“少他娘的廢話,將身上所有物品留下,還有你手中那根木棍。”
“裝得還挺像那么回事,差點被你小子騙過去。”
“是啊,你那破舊竹箱至少有五六十斤重,住店的時候,伙計要搭手幫忙,你小子做賊心虛,不敢露了富,沒想到吧,竹箱里的銀錢碰撞聲響,讓有心人聽到。”
三名黑衣漢子手中持刀,兇神惡煞揮舞吼叫。
董行往附近丘陵荒山看了看,杳無人煙,確實是殺人越貨好地方,他也懶得再多費口舌,師傅曾經說過,“殺惡即為行善,造再大殺孽又如何?”
柱著木棍往前走去。
待三人猙獰揮刀砍殺之際,舉起木棍接連戳去。
“噗噗噗”,三人額頭處洞穿,睜大眼睛往兩邊驚駭倒斃,“哐當”幾聲,刀子砸在碎石上,翻滾幾下沒有動靜。
“殺戮無邊,早死早投胎,下輩子做個好人吧。”
董行將木棍往草叢泥沙里擦拭,神色無喜無悲,默念一段超度經文。
他一路餐風露宿,游覽各地名勝,路過道觀掛單,與人辯論道經文,師傅曾經指點過,“夙夜、飲食、衣服、動靜、語默、應事、接物之間,以此事事皆合天則,則道不外是也”,他的修行便是基于此。
偶爾風雨雷電交加夜間,或者目睹繁花盛開景象,心頭有所觸動感悟。
他便停留一些日子默默參悟,體會那令他心動的模糊瞬間。
如此五年走走停停,早已經繞路走過遠超三萬里路,此時已經走到了山陽國邊境,再過去三十里便是西原地盤,戈壁過后,要穿越五千里荒無人煙的荒漠。
去年夏日一天晚上,他渡過了一次修行路上的危險關口。
用書上的說法叫“心猿意馬,走火入魔”。
腦子里各種雜念叢生,殺意、歹念、淫穢、自渡、超然、狂暴等稀奇古怪想法混亂。
他憑著極大毅力,默念師傅傳誦的心經,栓住那頭不知哪里冒出來作亂的“心猿”,驅逐“意馬”,好不容易熬過去,但覺天寬地闊,心緒平靜如鏡,似乎是修行更進一層,背著路上收集購買的幾十斤古籍絲毫不吃力,五六丈寬的山谷深澗,能輕松一躍而過。
孤身行走,遇到多次黑店、打劫、污陷、仙人跳等狀況。
他當行山杖用的木棍下,結果了十多條性命。
初心為善,以殺除惡。
還多次野外遇到飛在天上的神仙,他默默地走自己的路,沒甚大驚小怪或懼怕的。
路在腳下,事事處處皆為修行。
他要一步一步走到捉妖山,懇請師傅收他為徒。
……
望仙洲,常年瘴氣彌漫的沉暮沼澤。
雪粒渾身透明懸停在一叢金葉蘭上方,它跟著名叫“木魑”的散妖混跡江湖。
這些年學到許多諸于隱匿氣機、雷霆一擊、金蟬脫殼等討生活的妖術手段,經常被追殺得舌頭都吐出來,過著一種居無定所、快意恩仇的底層日子。
它是第一次知道妖族地盤生活的艱難和殘酷,沒身份、沒地位、沒勢力的散妖,活得還不如一條人類凡俗的狗,它沒有對狗爺不敬的意思。
不過相比在人類時候的安逸,它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做任何事都不需要看誰的臉色,包括被殺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