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里,李北辰象征性地寵了三個。他實在寵不動了,皇后病重,他實在沒心情,但是規矩又不能壞,就只好照章辦事。一個是萱貴人,一個是吳貴人,一個是陸貴人。
實際上他只寵了一個吳貴人,兩人聊繪畫聊著聊著很自然地發生了。另外兩個根本起不來,更沒能進去。他壓根沒指望,結果到了二月底,吳貴人竟然傳來了好消息。李北辰晉她為畫良媛。
四月的一個午后,陽光明媚,春色正好。有宮女在翡翠湖里發現了清貴人的遺體,不知道是失足落水還是自盡而亡。
經過周密的調查,很可能是自盡而亡。因為據她身邊的婢女交代。那天中午,她特地要求自己單獨出去散散步,不需要任何人作陪。而在此之前的日子,她時常或獨自坐在窗前,或坐在燭光前,抱著詩集,以淚洗面。
之前盧婕妤還常找她一起喝茶賞花,都被婉拒。自她流產后似乎把自己封閉了起來。今年的春天還去桃花林里葬過一次花。宮女們說,她還經常寫詩,只是寫的詩集不知為何前些日子燒了。
她們只能背出來一句“笑把時光煮作茶,飲罷青絲成白雪。”
能寫出這樣的詩句的人,定是很有詩情的人啊。只是她不似江月白會把詩歌寫到墻上。她把詩歌默默地寫成集子,放在案頭上。或許她期待中的浪漫,該是皇上忽然來到她這里,發現了她桌子上的詩集,發現了她的才情。而不是她孔雀開屏式的炫耀。又或許她的自尊心不允許被拿去與江月白反復對比,成為旁人茶余飯后的談資。
江月白在清貴人讀的詩集里發現夾著幾片干枯的桃花,粉紅的嬌嫩已經褪去,只剩下淡淡的焦黃色。詩集里勾畫出了很多經典的句子,都很悲傷唯美。其中多是關于愛情。已無人知曉,清貴人思念著的心上人是皇上,還是另一個少年郎。
唯一摘錄出來寫在留白處的句子就是張九齡的那句“草木有本心,何求美人折”。
江月白撫摸著這行字,久久不能平靜。
心中暗道,或許當初勸皇上對她多一些關心就好了。只是如清貴人那般清冽高傲,宛若高山上的皚皚白雪,不惹一絲塵埃,不接受一絲一縷的施舍。
江月白曾試探過,卻激起了清貴人的疏離反感,于是選擇了放棄。清貴人寧折不彎,不似華妃看似驕傲,實則沾染了滿身煙火氣。
然而這一切都隨著她的落水,塵封在景昌六年的四月里。或許除了這本她批注過的詩集,給旁人留下的不過是些許模糊的記憶。
與李北辰談起來她來,李北辰微微一笑,“她這般高冷的人,當初竟然愿意花錢請你教她,真是奇怪。”
江月白點頭,“是啊,當浮一大白。”
或許花錢讓江月白教課,兩不相欠,于清貴人這樣不喜歡欠人人情、占人便宜的人而言才是最好的方式。
李北辰當然知道清貴人是個滿腹詩書的清雅女子,否則不會賜了“清”這個封號。
清貴人在他面前曾吟誦過詩句,但江月白早早先入為主,以“情緒價值”而非詩才,成為了李北辰心中善通詩詞的才女和知音,其他人除非特別出眾,否則很難再引起興趣。
技術能力強的人很多,或許能被用到關鍵崗位上,但真正能走進老板心里的,一定是能持續提供以技術能力為基礎的情緒價值。
清貴人這個人很快就被遺忘,無人提起。
景昌六年六月十五日,韓子謙的船隊受皇命,從江蘇太倉的劉家港出發,集結后前往福建福州長樂太平港駐泊,等待合適風向出發。
六月二十一日,江月白生的五公主周歲,抓周抓了繡繃,說是今后心靈手巧,是個賢妻良母。
六月二十九日,裕貴嬪的六皇子周歲,抓周抓了筆,說是以后滿腹經綸,文章錦繡。
七月十三日,江月白虛歲二十,皇后生辰,加上大病初愈。李北辰為江月白舉辦了盛大的生辰宴會,邀請了后妃、皇親國戚、命婦都來參加。這一年巴特爾八歲,停止了一對一的私教課,正式進入國子監上學,與大明王朝大臣皇親國戚們的孩子一起讀書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