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神官被殺的消息,如同一道雷霆轟動民間,掀起了軒然大波。
但是上頭卻是靜悄悄的。
過了一日,神殿出面解釋,李大神官的仙蛻是因為高空墜落,才會四分五裂,純屬意外。
這件事便過去了。
而階的坍塌也明了無上神不愿接納李大神官的靈柩,只得將其埋葬于神殿山上。
葬禮次日,梅大神官的儀仗也順利出城。
景和九年的神佑巡禮,也在這時正式開始了。
……
“若不是怕耽擱神佑巡禮,遭致更大的禍患,或許該讓圣殿來評評理,如何能讓李大神官的后事如此草草了事。”一位五階神官出言喝道,話語中透著不滿。
他相貌粗糲,聲音如雷,似乎毫不在意這里不是在神殿,而是在紫宸殿上,而且是在圣上的面前。
圣上當然一如往常沒有露面,只是藏在幽深的紗幔后頭,青煙裊裊中隱約可見一道明黃色的身影。
長公主坐于紫檀椅上,優雅地品著茶,似乎對這一切都漠不關心。
而另一邊更高的位置,坐著樓大神官,也是如今還在長安的唯一一位大神官。
她手里擺弄著什么墨色的絲絳,只是等著下方的鬧劇上演。
“李大神官明明就是被殺害,全下都知道,大理寺怎么能如此草率結案?這合乎常理嗎?”另一位大腹便便的五階神官也是嚷嚷道。
大理寺卿安詠拱手作答:“本案的辦理完全基于金吾衛提供的證據,按照卷宗上的記載,李大神官死于術法反噬,大理寺無法憑空推翻此結論。”
這下皮球到了金吾衛這邊。
韓大將軍韓宣立刻回應:“本案金吾衛完全公正處理,除了神殿許多區域不允許調查,能查的都已經查了。”
到此處,幾位神殿神官面色都不大自然。
韓宣恍若不知,繼續道:“沒有任何外人侵害的跡象,反倒發現了一些邪能的痕跡……這或許與神殿山那片尸坑有關……”
“住嘴!”粗糲五階神官猛然怒喝,“李大神官的身后名,豈容你玷污!”
而那位胖得渾圓的五階神官更是冷眼一瞇,拖長了聲調道:
“是啊,誰不知道韓大將軍的金吾衛之身不過是源于某條裙帶,這辦案能力如何嘛……還是有待考究,私以為還是不應盡信才是。”
這句話更是直指眾人皆知且韓宣一直逃不過去的事實——他有個厲害的妻子。
雖然遠在北境,但其力量就連三位大神官都要禮讓三分。
“無論如何,我也是金吾衛大將軍,盡忠盡職,問心無愧。”韓宣拱手,語氣平穩。
“若真是盡職盡忠,為何又要私下解救瀆神者?”年邁的大理寺卿卻忽然嘶啞著問道。
他還朝后看了一眼:“林少卿,你看。”
一直安靜在后的林少卿上前一步,恭聲道:“韓大將軍,我們大理寺奉神殿之命抓捕瀆神者,但韓大將軍卻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手阻止,甚至將這些人收至獄中,到后來再看竟然都從獄中憑空消失,不知意欲何為?”
這一問,讓所有饒目光都集中在了韓宣身上。
這么看來,所謂李大神官的死只是噱頭,真正要爭吵的事情,是這一樁。
韓大將軍眸光微冷,似乎也是知道有此一遭,道:
“按照唐律,經審判確有危害社稷之舉,或對百姓有重大威脅,應當流放北境,負責加固長城。如今我所為都是合乎律法程序,怎么大理寺卿和少卿明明該熟讀唐律,卻似不知此理?”
停頓了一下,他才緩緩道:“或者是,別有所圖,竟然將這些對長安來是隱患的存在一直困在大理寺獄汁…難不成,是想在長安養詭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