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強自壓抑著怒意,可眼眶已因情緒激蕩而血絲暴起,仿佛隨時要崩裂一般。
凌復這才察覺到阮時之的古怪。
柳笙這才想起來沒介紹過。
“咳咳,忘了說,他就是護北大將軍的兒子。”
昨夜匆匆,還未顧得上阮時之。
主要是凌復也實在沒有注意到這一位陰鷙又膽怯地躲在墻角沉默不語的少年,柳笙也就順理成章地忘記了。
更何況,這個身份,到目前為止,也沒見發揮出半點作用……
凌復聞言,臉上神情頓時一滯,滿臉的不敢置信。
他瞇起眼仔細看了阮時之幾眼,又搖了搖頭:“我不記得大將軍的孩子長這樣啊……”
這一句更是把阮時之噎得憋紅了臉,氣鼓鼓的。
“放松,說說你的看法。”柳笙隨口安撫道。
阮時之頓時像被戳破的氣球,泄了勁。
“我娘……她絕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在她的眼皮底下!”
“就算她和瀟湘樓有合作,也絕不可能讓軍隊如此敗壞!這里面一定有什么問題!”
他說到后面,聲音已近低啞,那幾乎不會再流淚的眼中,此刻卻泛起一絲紅意。
“放心,我也絕對不會容許。”柳笙輕聲說道。
這句話阮時之當時還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意思,但過了一段時間,隨著外面風雪呼嘯聲逐漸尖銳,甚至突破了禁制的封鎖,一陣沉悶的敲擊聲驀然響起。
阮時之一愣。
敲門聲?
在這里誰會敲門?除了官兵……
不,這些官兵也絕對不會這么客氣。
敲擊聲還在繼續。
阮時之忽而身子一抖。
他意識到,這聲音……
不是來自門外。
而是……屋內。
這個念頭一浮現,他差點兒要跳起來。
目光瑟縮著轉向屋內,試圖從這簡陋的屋舍中看出那聲音響起之處。
終于,他的目光落在那殘缺的床板上。
一顆眼珠,正透過床板縫隙,靜靜盯著他。
“詭!詭!有詭!”
他失聲尖叫起來。
“淡定,現在沒有開禁制,嚷那么大聲是要讓所有人都聽到嗎?”
凌復說著,再次用狐疑的目光打量阮時之,似乎還在思考阮時之居然是“護北大將軍之子”這件事。
“禁、禁制,什、什么時候關的?”阮時之聲音顫抖,目光死死盯著那只還滴溜溜轉著的眼珠。
“就是剛剛客人來的時候。”柳笙淡定地回了一句,隨手重新開啟了禁制。
而柳笙說的客人,在阮時之眼下,緩緩推開床板,坐了起來。
那半白的頭發,還有那張刻滿狠勁的臉,已經和柳笙初識的那個嬌憨天真的少女相去甚遠。
阮時之瞪大了眼睛,看著那少女慢慢對他露出一個血淋淋的笑容,幾乎心跳驟停。
好在,他本就沒有心跳。
“你你你你……”
但無人理會阮時之發顫的聲音。
那少女只是抬頭,望向已經露出本來面目的柳笙,缺了半截舌頭的嘴里,艱難吐出一串模糊的音節:
“好久不見,柳姑娘。”
柳笙一愣,隨后一笑。
“好久不見,宋姑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