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靈車是凌復新近研制之物,但產量還沒擴張,所以眼下能擁有者,都是非富即貴之人。
果不其然,前排坐著的人回過頭來。
竟然是皇后殿下。
文微闌的母親張蘭是皇后娘娘身邊的女官,自然帶著女兒也自幼與皇后娘娘甚是親近。
此時皇后娘娘帶著溫和的笑意,輕聲道:
“如何?在里面,可是吃了苦頭?”
文微闌搖了搖頭:“臣……還好。”
“在哀家面前,還說什么‘臣’不‘臣’的。”皇后輕嘆一聲,“在哀家眼里,你還是那個追著我要桂花酥吃的小微闌。”
文微闌面色微紅:“多謝娘娘記懷……”
“真是的,怎么長大反倒這般拘謹?”皇后娘娘輕搖著頭,半嗔半笑,“哀家改日得好好問問你娘,她是不是待你不好,才把你養得這么謹小慎微。”
此時靈車由前面駕駛位坐著的宮女操控,在狂風暴雪中穩穩飛向不知何處。
文微闌默默看向刮在防護靈光上的暗沉風雪,輕聲道:“若是論謹慎……臣怕是讓娘失望了。”
“當然失望。”皇后娘娘直接說道,“失望到甚至不愿意找哀家求情。”
“也是正常。”
她的神色沉穩,在皇后娘娘的注視下,竟沒有一絲惶然或哀怨。
令皇后娘娘不由點了點頭。
“不過,哀家倒是欣賞你如此。”
“你啊,還是那個會為弱者仗義執言的小微闌。”
“只不過……”她頓了頓,語氣輕巧地一轉,“你可知,弱者為何是弱者?”
文微闌怔了一下,繼而皺眉答道:
“因為……沒有力量。”
“為何沒有力量,你知道嗎?”
這句話,文微闌倒是回答不出了。
皇后娘娘則是沉沉一笑:“力量,從不是憑空而來。有時靠自己掙,有時是祖祖輩輩不懈努力的成果。”
“那些從祖祖輩輩開始,就根本沒有努力過的,憑什么能夠獲得救贖呢?”
“你能成為拯救他人的強者,難道不是因為你有一個好爹,一個好娘,甚至還有一位曾位極人臣的祖父——文宰相嗎?”
文微闌心頭一震,直直看向皇后娘娘。
“王侯將相確實有種乎,你還不明白嗎?”
皇后的聲音低得像一陣微風。
吹入文微闌的心中,卻帶著纏繞不去的沉重,將她壓了下去。
良久,文微闌才終于漂上來,顫聲開口:
“可是……娘娘,不是你們一直在說,唯有全面詭化,才是天下萬民得以進化的唯一出路,不再有門檻,不再有階層……人人都能成神,才有真正的希望嗎?”
這話一出,車里驟然沉靜。
就連開車的宮女仿佛木偶一般一動不動,似乎根本聽不到她們近在耳畔的對話,此時也不由得背脊頓了頓。
連靈車飛行的節奏都隨之一滯,外頭的風雪也在那一刻凝住。
就是這么短短的瞬間。
皇后眸光倏然一冷,目光如刃掃過那宮女,下一瞬,一根骨節狀的利刃自她指尖刺出。
鮮血飛濺,糊在前面的擋風窗上。
宮女尚未來得及驚叫,頭顱已被貫穿,軟軟倒在駕駛座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