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聲,那是臥室門開了。
等門重新關上,柳笙才重新走進屋里。
門口的食盒安靜地放在那里,白瓷碗中僅剩薄薄一層藥液。
“藥,苦嗎?”柳笙問。
“……謝謝笙笙。”
里面的聲音似乎因為這么一番勞動,沙啞疲憊得像是透過老舊播放器放出來。
“我有些累……先睡了,笙笙你不用管我了……”
聲音一點點低下去。
最終,被黑暗吞沒。
柳笙靜靜地聽了一會兒,才一步步走向那扇門,抬起手就要推開。
但她頓住了。
屋子里安靜得出奇。
包括里面的呼吸也聽不見。
似乎里面的人不是睡去……
而是——
不見了!
就在此時!
咻!
一道銳利的風聲從耳畔掠過。
柳笙稍稍側過腦袋。
一抹銀光擦著她的鬢角。
噗一聲!
鋒利無比的劍刃,直直戳入眼前的門板上,只留下劍柄兀自微微顫動。
這劍柄跟祝凜當初隨身攜帶的桃木劍的劍柄一模一樣。
“原來這里面是一把開刃的劍。”柳笙淡淡說道,“不過,祝凜是不知道的吧?”
回過頭,在屋角的陰影中,一道人影倒懸著趴伏在天花板上。
是祝凜。
頭部無力地垂著,像是陷入昏迷,有一雙手從后面伸來,緊緊捂著她的眼部。
明明是人,卻肢體反折,骨節錯位,數起來竟然有六只足部,像是一只張牙舞爪的蜘蛛一樣趴著。
原來是另一重身體貼在祝凜身后。
長長的發絲垂落,在屋子里交織成一張巨大的網。
“剛剛屋子里的應該是某種錄音吧?”柳笙問道。
“呵,其實本來不需要這樣的……我從來不想跟你直接對上。是你逼我的!”祝凜背后的影子冷聲道,“她還真是蠢,竟然絲毫沒有懷疑過你給的藥。”
“是啊……”柳笙很是平靜,“就算你已經知道不是什么‘治眼睛’的藥又如何?你一樣不能出口勸阻她,不是嗎?因為你也不想讓她知道,你的存在。”
“呵呵,還真的被你說中了。”
“不過我也是想了想,這樣也好,反正我也不想讓她參與進來。”
后面那雙捂著祝凜眼睛的手緩緩放了下來,一根根發絲將祝凜纏繞,眼睛也被發絲縫起來,如此更是無法看見任何東西。
“我也不想她看見,你的下場。”
“我會有什么下場?”
“你應該早就猜到了。”那影子語氣陡然尖銳,惡意蜿蜒,“所以你才如此不配合!這里的生活——你從來沒有真正沉浸過!”
柳笙微微一笑:“你看得出來啊。”
“我當然看得出來!但如果你好好想想——順從一些、投入一些,祝凜就不會變成現在這樣!而是順利地過渡……”
柳笙打斷她的話:“然后呢?我就變成周益那樣?無知無覺地生活在這個村子里,對所有的異常視而不見?”
“這樣不好嗎!本來這里的一切都是一場輪回,雖然都會病一場死一場,但等下一次……輪回開啟的時候,又會恢復如初!”
“這就是莫大的恩惠啊!永恒的存在!清醒地活著反而是一種詛咒!”
這聲音逐漸刺耳。
笑著,但似乎要哭了。
“不對,不對。”
柳笙卻不斷搖頭。
對這些正在靠近自己的黑色發絲視而不見。
“有什么不對!”
“如果真像是你說的那么好,你就不會想方設法將我留下來,更不會企圖奪取我的身體,想取我而代之,前往龍虎山吧?”
屋子瞬間寂靜。
那影子愣了半晌,才緩緩從祝凜背后探出臉來。
臉色蒼白,腫脹不堪,滿眼怨毒恨意。
是池塘底下那張臉。
然而這回柳笙想明白了。
和腦海中某個影像飛快比照。
似笑非笑道:
“您的變化還挺大的。”
“祝凜的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