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筠順著山路往上走。
天色越來越暗,山風吹得衣角獵獵作響。
可走著走著,心里就覺得不太對勁。
“誒,這位……姑娘,請問您說看到那個古怪的……人就在這個山上?”
身后傳來少女細弱的回應:
“嗯,我和我娘是來這邊旅游的,沒想到走著走著,就看到有個穿著道袍的人,冷不丁地站在路中央……可把我們嚇壞了。”
祝筠皺眉:“然后你娘就跟著……這位道人一直往這山上走?”
“對啊……”少女懊惱道,“我娘忽然就好像聽不到我說話似的,一路跟著走,我追過去,可奇怪的是我怎么跑斷腿都追不上!只能看著她悶頭往山里去了。”
祝筠邊聽邊點頭,實際上這也屬于常見的那種“見鬼”故事,但因為某些原因,她這回難得留心了些。
“你看到那道人在前面?”
“不。”
沒想到這位自稱“柳笙”的少女卻直接否認。
“那位道人……就在我的身后。”
祝筠心頭一緊。
夜風從脖頸鉆進去。
她鼓起勇氣回頭一瞥。
身后只有那個女孩兒,再后面就是空蕩蕩的山路,只有稀稀拉拉的樹影在晃。
“咋了?”
柳笙好似無知無覺一般,反應過來才道:
“噢,抱歉,我說的是當時!當時,那道人突然在我身后!”
“準確來說,我其實根本沒敢回頭看,只是聽到那聲音,很蒼老,斷斷續續的,像是命不久矣。”
“這位道人說,讓我別跟過去了。我娘只是被拜托去照顧觀中弟子的,很快就回來。”
祝筠艱難地咽了口唾沫。
“然后呢?”
“然后我一回頭,那位道人就不見了,好像從來沒有出現過。”
風忽然大了幾分。
樹葉“沙沙”作響,像有人在低語。
祝筠握緊了手里的桃木劍,聲音或許因為風吹也有點抖:
“那你不等等看?何必著急上來?”
“可是我害怕……”
“我覺得這個情況不對勁——首先,我問了一圈,可從來沒聽過山中有什么道觀啊!其次,這個道人無論是出現的方式,還是說話的聲音都不太對勁,若真是請我娘去,為什么不能好好說?倒像是挾持。”
“所以我還是想跟上去,可是我又不敢,所以在村里打聽一番,聽說了祝天師您是有真本事的,而且你們都是玄門中人,應該比較好說話一些。”
祝筠嘴角一抽。
“真本事”就不說了。
但什么“好說話”一些就算了吧。
若真的是……
怎么好好說話?
但又不能直接表現出來。
因為這姑娘給的訂金是相當豐厚,也不知道是從哪里來的,竟然是實打實的銀錠,而且樣式古老肯定是個老物件兒。
她原本想拖到明早再說,可對方一副不容緩的樣子,還說如果不能今日的話,她就去另請高明了。
祝筠這才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山。
而且——
出于某種私心,祝筠也覺得,與其讓別人來看,倒不如自己親自來。
她輕咳一聲:“是,妹子,找我就對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兒我沒見過?一定能把你娘找回來。”
“呼,那我就放心了。”柳笙松了一口氣,“不過您知道這山上……哪里有道觀嗎?”
祝筠瞇了瞇眼,假裝思索:“我倒是知道有一處舊址,不過已經荒廢多時。”
“唉,還得是您呀!”柳笙感嘆著,“我問了那么多人都說不知道。”
祝筠聽著心里一陣飄飄然,嘴角不自覺地揚起:
“那當然,畢竟我也是玄門中人,對這些地方多少有些感應。放心吧,我這就帶你去。”
“那太好!果然是祝天師!”
當下,祝筠的腳步都輕快許多。
照著記憶中的那處去。
雖然心底覺得這姑娘的話有些古怪,但她沒真往心里去。
這村子太常出怪事了,尤其最近。
她自己不也是靠著這些怪事撈了不少嗎?
“你娘遇到的這點事兒,其實不算稀奇,”祝筠得意地說,“你要在村里打聽打聽就知道。什么王大姑家孫子丟了、朱老六被關在旱廁里、小姑娘對著布做的娃娃說話,一樁樁、一件件,不都被我化解了么。”
“是的,我打聽了,都是您的功勞。要不然我咋會來找您呢?”
祝筠聽了,笑得更歡。
“女娃子,你確實是有幾分見識。”
“謝謝祝天師的夸獎。”
兩人一前一后,沿著山徑走了許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