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時候,人真的是很復雜的動物。如果沒有杜立鼎,余璐雖然對于自己的命運雖然覺得迷茫,卻也不會那么絕望。她意識到了自己會在掙扎之中逐步沉淪,卻無法鼓起勇氣逃離,差不多已經接受了命運。而在得知了杜立鼎的事情之后,她卻對杜立鼎寄予了厚望,她視之為自己唯一的希望,那可能的沉淪,她一點都不想去想。
同樣,在遇見杜立鼎之前,余璐曾經想過該如何討好杜立鼎。她也想過,杜立鼎要還對她感興趣的話,她也可以豁的出去。可是,在真正的遭到了杜立鼎的拒絕之后,她的熱情卻在一點點消退。曾經的追求者竟然會變得如此現實,讓她原本想說的話說不出口。
那些話一出口,自己就不再高高在上,而是跪地乞討了——雖然現在她也是在祈求,可是那絲毫不留情面的做法,她還是無法做到。
她明明知道這是自己最后的機會了,現在應該不惜一切去討好杜立鼎。可是在杜立鼎面前的驕傲,那是她最后的一點自尊:哪怕是喪失未來,她也想要維持住自己最后的一點驕傲——她希望在杜立鼎心里,她還是那一縷白月光,而不是腳下的塵泥。
到這時候了還這么矜持,自己還真是賤……在心里,余璐也只能這么調侃自己。
“你不幫我就算了吧,可我肯定不會回老家的。我去年高考完了之后來的帝都,在這里呆了大半年了。我租不起房子,只能夠和另外兩個女孩擠一件地下室;我賺不到多少錢,商演伴舞,酒吧駐唱,模特走秀,我什么都得做,條件再差也得做。這一行挺不容易的,就算是想要在劇組扮死尸,都得有戲頭把持著機會。我混了大半年,好不容易才混的臉熟,有機會扮死尸了,我才不準備回家。”
余璐的想法,杜立鼎不得而知。他要是知道的話,會告訴余璐她純粹是想多了,自己當初也沒有認真追過她,她大可不必那么矜持。可是余璐沒有給他這樣的機會,只是自顧自的講著自己的故事。不再想著求杜立鼎幫忙,她也恢復了自己的驕傲,只是說起來的事卻又有些凄涼。
“杜立鼎,我要是有別的路可走,我肯定不來求你。我也希望我出現在你面前的時候漂漂亮亮的,最好是在某個電影首映,某個新專輯發布,或者是什么正式的場合,我們再次相遇,然后驚訝的發現我們曾經認識,然后相談甚歡。可是,我沒有那個資本,我做不到那一切。我只能來找你幫忙……可是你都不愿意幫我。”
余璐低下了頭,語氣之中全都是疲憊。
“我現在賺不到什么錢,還得把大量的錢用在自己的化妝品和衣服上。不這樣做,我就更找不到機會,只會進一步沉淪。可是花了這筆錢,我就沒有其他的錢,住的差,吃的差,生活的一塌糊涂。要只是吃苦,我倒是也能忍。可是因為這些苦楚,我整個人都快毀了:我沒法保養身體,沒法維持狀態。我現在再做武打動作已經很吃力了,也沒有太多的力氣練跳舞了。我估計用不了多久,可能我連唱歌都唱不好了,再這樣下去我就毀了——我想到那個時候,我再回老家也不晚。至少我努力過了,也沒資本再努力下去了,我也可以不留遺憾了。”
這還真是諷刺……本來余璐想要去演藝圈拼搏,最大的依仗就是她的基本功很好。可是現在想要留在娛樂圈,卻反而要消耗她自己的基本功。
“都已經這樣了,你為什么還非得當明星呢?難道當明星比身體健康還重要嗎?”
杜立鼎反問了一句,余璐搖搖頭,她的臉色有些茫然,可還是再次開口了。
“我父母都是唱戲的,我從小也是學戲的。我媽媽那一代人運氣不好,他們趕上了樣板戲的年代,樣板戲不講做功,他們那一代人的基本功全都毀了,沒多大出息。我媽媽從我很小的時候,就一心想要把我培養成名角,成為全國最好的旦角,這是她的夢想。”
“可是你沒有唱戲啊。”
“是啊,因為她改主意了。咱們市京劇團曾經有一個非常著名的演員,唱旦角的,梅派。80年代末,張君秋老先生還活著,他的輩分高,所以全國唱旦角的幾乎全都是唱張派,堅持唱梅派的不多。那位演員有一次在梅家玖爺面前亮嗓子,被玖爺一眼看中,從此就成了玖爺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