側目看一眼2號放映室。
門扉早已牢牢緊閉,仿佛從未開啟。
可他忘不了自己是怎么逃出生天的。
當時,紛亂的線索連成整體,他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推動著,抽刀刺向那渾身瀝水的男孩兒!
就像急于毀滅自我意識中殘留的有關“真正姜潛”的那一部分……
男孩兒紋絲不動,表情木訥,就算目睹著匕首刺來也沒有躲閃的趨勢……相反的,他迎著刺來的匕首,伸開纖弱的雙臂,抱住了姜潛。
可姜潛殺意已決。
以往的他是絕不會被這種“反常行為”所蠱惑,只會堅定心智,不達目的不罷休。
但在當時,姜潛恍然從男孩兒的身上看到了云濯……
年幼的云濯被刺前,也是這樣毫無保留地撲入母親懷里。
而云濯的母親也是從同樣的角度,把同一把匕首刺入其身體,同時也了結了自己的性命。
得到警覺的姜潛迅速停手,但刀尖已經不可避免地刺入了一截……
同一時間,他被洶涌的念頭淹沒,醒來后,才發現自己已經在放映室的門外了。
試想,如果他毫不猶豫地刺下去呢?
或許真能把這副身體主人僅存的一絲念想也一并抹除。
那么他這個鳩占鵲巢者,有沒有概率被連帶著灰飛煙滅?
姜潛按了按胸前的傷口,所幸刺得不深,他的精氣神隨著人參果汁液的服用而得以恢復,傷口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
這扇門,是在利用我的惡念逼我自盡。鳩占鵲巢,是云濯對姜潛肉身的巧取豪奪,醒悟的云濯擔心劣跡敗露,所以必須殺死姜潛,哪怕對方的靈魂已極為孱弱……姜潛盡可能以理性客觀的視角分析自己的心路歷程:
他的殘魂過于虛弱,對我沒有威脅。這種狀況,應該是仇家襲擊時導致的溺水所致。
當然,也可能是云中爍喪心病狂,為了轉嫁妻兒亡故的損失,順水推舟暗害了官方持牌者姜雪松的小兒子,再以其肉身作為親生兒子轉生的容器。
想了想,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
龍神云中爍找一個少年的身體做容器不要太容易,根本無需等到姜雪松的兒子出事;而且作為一個準備參加神戰的孤膽英雄而言,這種卑鄙手段實在與他的行事風格相悖。
姜潛長嘆一聲,揮散腦中的紛雜念頭。
經歷2號放映室后,他對龍神的分析,似乎已做不到客觀。
最要命的是,他覺察到自己的“特權”消失了。
恐懼,悲傷,愧疚……這三種幾乎與他絕緣的情緒,從進入2號門那一刻起,就開始輪番光顧。
屠殺臨淵寨山民時的強烈不適,被母親手刃時的震驚與悲痛,以及目睹母親死亡過程的恐懼無措!
三種負面情緒疊加爆發,淹沒了他的理智。
當時他還分不清那是屬于云濯的還是自己的,但已無法自持,深深陷落……
而現在,這個問題已經不重要了。
他作為姜潛的人格已形成多年,倒是不會立刻以這點變故為轉移,無非是負面情緒的起落會降低他的辦事效率,露出更多破綻。
姜潛是這么想的。
我還有別的選擇么……他望著3號放映室的門,無聲嘆息。
他有種預感,在前兩間放映室中經歷的只是開胃菜,重頭戲還在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