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午時間,對專注于書冊之中的楚牧而言,似乎轉瞬即逝。
前來換班的巡檢已經到達,執守了一天的巡檢各自吆喝著離去。
楚牧默默將書冊放入懷中,抬頭看了一眼昏暗的天穹,一陣晚風吹過,卻也忍不住緊了緊身上的甲衣。
“應該是要變天了”
楚牧抿了抿嘴唇,這個時代的季節劃分,與前世并沒有什么區別。
春夏秋冬,四季輪回。
眼下的季節,已是秋末,寒冬將臨,太陽將落,晚風已然多了幾分寒意。
楚牧瞥了一眼不遠處依舊在勞作的徭役,一個個衣衫襤褸,都還是夏季的單薄衣裳。
只是一眼,楚牧便收回了目光,整理一下衣裳,楚牧便隨著下值的巡檢,朝礦山外走去。
南山鎮地處山腳,從甲字號礦山而出,只需要沿著下山的山路直行,再經過地處山腰的煉鐵廠,便可抵達南山鎮。
此時正值黃昏時分,山路上,除了下值和巡邏值守的巡檢,就只有背著籮筐來往于礦山與煉鐵廠的徭役了。
煉鐵廠則是位于甲乙兩座礦場中間的山腰處,相隔老遠,都可以清楚看到煉鐵廠滾滾升騰的黑煙。
煉鐵廠就在不遠處,楚牧步子亦是放慢了下來。
初來乍到,對這個時代,楚牧有太多的不解,而眼前的煉鐵廠,則是其中最讓楚牧困惑的一個。
若是正常而言,一座規模數千人的礦山,再加上一座煉鐵廠,那必然會毫無疑問的帶動周邊一大片區域的發展。
別的不說,為礦山與冶煉所在地,就最基礎的鐵制工具,想來也絕對會比其他地方要便宜不少,更別說因礦山鐵廠而帶動的其他方方面面了。
可在這南山鎮,在楚牧看來,似乎是截然相反。
南山鐵礦,以及眼前這座煉鐵廠,不僅僅沒有讓周邊百姓獲益,反而如兩座大山一般鎮壓在清河縣百姓身上,成為幾乎不堪重負的負擔。
究其原因,亦很是簡單。
礦為官營,僅此而已。
礦為官營,清河縣征發徭役開采出礦石,煉鐵廠將礦石冶煉,而據楚牧所知,煉鐵廠中,除了極少部分是受雇于清河縣衙的工匠外,其余絕大部分,也是徭役。
不難看出,這幾乎是完完全全的無本買賣。
清河縣衙幾乎沒有付出什么,就將所有一切皆收入囊中,而這其中的代價,幾乎全以一紙征發徭役的命令轉嫁給了清河縣的百姓。
若僅僅是如此,也不難理解,無非就是壓迫與被壓迫而已。
這種事,在楚牧前世的那個世界,已經上演了幾千年
可問題也是在于此,這其中,清河縣衙,或者說“官”,似乎是完完全全的空手套白狼,占據所有的利益。
但據楚牧所知在這些環節之中,清河縣衙,也不過是其中一環而已。
礦山開采的所有礦石,都是運送到這座煉鐵廠將礦石冶煉成粗鐵,然后儲存在南山鎮的庫房之中。
每隔三個月,便由清河縣派出巡檢護送至郡里。
而楚牧的疑惑,也恰恰在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