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朱高煦也只是抱怨,他知道自己過的日子已經是大明富戶才能享受的日子了,不過幾個月不能出門,他還是有些牢騷的。
要不是傅友德和馮勝那邊沒傳來什么壞消息,估計他這幾天也不能這么高興。
“這米很清甜啊,是新稻嗎”
談話間,朱高煦品嘗出了碗里米飯的口感,盡管不如宮里的貢米,但口感絲毫不比后世市面的一些大米差。
“是新稻。”林五六笑道“這是所里兄弟們家中剛收回處理好的粳米,我看院里的米缸空了,特意從所里帶了百十斤過來。”
“留錢了沒”聽林五六說這米是所里的兄弟們帶來的,朱高煦第一反應就是給沒給錢。
林五六和朱高煦朝夕相處那么多天,自然知道他的性格,因此笑著點頭“都留了,按照市價給的。”
見林五六這么說,朱高煦也點了點頭,吃著這米飯的同時也詢問道“今年的畝產如何”
“有高有低,基本每畝能收個三百四十來斤。”林五六的話讓朱高煦點頭,他對江南的糧食畝產能有這么高并不奇怪。
他來大明一年多,基本也了解了大明現有作物和各地區的畝產情況。
拿水稻來說,江南、湖廣的水稻畝產能有三百四五十斤,河南、山東及北平山西能有三百斤左右,陜西和甘肅等地就較差,只有一百六七十斤。
除此之外,小麥的畝產也是由西北向東南遞減,畝產在一百三十斤到一百六十斤。
諸如大麥、小米、大豆也是同樣的畝產,唯有被稱為蜀黍的高粱產量稍微高些,即便北方也能達到一百六十斤,往南方最高能到二百斤。
在現有的糧食作物中,經濟價值最高的是大豆,一畝地的大豆能榨出大約二十斤左右的豆油,能賣八九百文錢。
以大明現在的情況來看,除非遭遇災荒,不然不存在吃不飯,吃不肉的情況。
朱高煦記得,明代史料里盡管多次出現人相食的記錄,但這并不是代表明代比前朝過的差,而是明代文人在記載地方事情更詳細。
同樣一件事情,漢代可能寫一句話就了結,例如“某某縣,人大饑”,但到了唐宋就會開始增加篇幅,而到了明代就會記錄更加完善。
不過不管怎么說,人相食的事情是實實在在發生的,這除了基層賑災系統崩壞,還有地方賦稅沉重和糧食產出不同的問題。
同樣的一畝地收同樣的稅,雖然都是三十稅一,但江南百姓一畝地產出三百五十斤糧食,算雜稅頂多交五十斤糧食就能了結,農民還有三百斤糧食可以吃。
可是放到了北方,哪怕是如山西那樣沒有遭遇太大兵災的地方,畝產糧食也不過三百斤,同等比例下藥交出四十幾斤糧食,留給農民的只有二百五十來斤。
同樣的稅收和雜稅,北方一畝地僅比南方少交幾斤,可北方產出糧食遠不如南方。
這就導致了明代北方人口不斷有南逃跡象,因為在政策,他們只在洪武、永樂年間比較舒坦,越往后就承擔的越多。
如果朝廷想要吸引人口去北方,最實際的就是減輕賦稅。
如后世財政轉移那樣的政策,如果用在明代,將江南的賦稅投入北方建設,那北方一定能在幾十年內恢復元氣。
不能說重回唐宋時期的景象,但起碼會比現在好得多得多。
不過這樣的政策如果真的要施展,那江南的淮西、浙東、江右三派肯定不會同意,畢竟他們的根子都在江南,不可能幫著朝廷從江南抽血給北方。
明面的降低北方各省的賦稅是行不通的,只有通過其它手段對南方加稅才行,而且加稅也得注意對象。
例如眼下占據天下兩層賦稅的江東六府,它們所繳的賦稅已然是天下最高,對它們必須減稅,而對其它地方應該加派其它稅收才行。
朱高煦記得,朱棣是用遷都北京,將龐大的在京官員送往北平,如此才讓北平這一省之地活躍起來。
可即便如此,朱棣也不得不對江南妥協,留下了南京這個削弱版的六部班子。
朱高煦如果想要不妥協,就得拉出足夠多的讀書人,并在地方保留屬于朝廷的武裝力量來威懾士紳富戶。
想要做到這些,就必須將衛所制轉為募兵制,然后異地調兵駐守,每隔幾年輪換一次,讓地方鄉紳富戶拉攏他們的成本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