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模樣”朱瞻壑察覺到了不妙,拿起那本厚厚的文冊便將其打開。
只是開篇,朱瞻壑便已經為其中內容所震驚,根本顧不得與自家父親招呼,便下意識坐到了旁邊,一頁頁的翻看著這文冊。
朱高煦見狀也不打擾,低著頭,沉穩處理著自己面前的奏疏,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半個時辰后,朱瞻壑才從那文冊中緩緩走出,懷揣著沉重的心情將文冊合上。
他表情略微復雜,目光看向了自己那平靜如水的父親。
“爹,這案子處置了嗎”
朱瞻壑沉穩了許多,若是換做他去戍邊之前,他必然叫囂著要把這些人都殺光,但現在他已經能壓下脾氣來詢問了。
“尚未,或許未來兩三年都不一定會處理。”
朱高煦輕描淡寫的說著,朱高煦聞言心中升起幾分不舒服,但很快被他壓下。
“您是準備等償還國債的時候在動手”
朱瞻壑不傻,畢竟在中學學了那么多經濟方面的知識,加上他常常與江淮來信,自然知曉這本文冊的份量。
可以說,如果完全按照這本文冊來辦案,那起碼會有上萬人被直接抓捕,數十萬人被牽連,涉案的金額不會低于五百萬貫。
如果加上這些人過去積攢的財富,那最后抄家所得甚至能翻幾番。
這一刻,朱瞻壑明白了為什么自家爺爺會說自家父親手段狠辣了。
其它皇帝起碼還會有對士大夫的基本尊重,哪怕是自家爺爺那種天天把儒生罵做老蠻子的人,表面工作卻也絲毫不落。
相比較之下,自家父親倒是很貼合老子開篇的那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圣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
所謂芻狗,是先秦祭祀時用草扎成的狗。
在祭祀時,它被世人所膜拜。
在祭祀后,它被世人廢棄于野地,任人踩踏。
自然和天地沒有私心和分別心,它將萬物看做是平等的。
這點,圣人也一樣,他將百姓看做是平等的。
或許在自家父親看來,除了親近之人,其余人都是平等的。
官員、儒生、百姓、牲畜
這些人或動物在自家父親看來,實際上都是一樣的。
興許到了這一刻,朱瞻壑才勉強理解了“天子”的意思,也理解了“天子”的沉重。
古往今來,有誰能像老子之中所說的“天地”那般平等的對待任何存在
哪怕是自家父親,不也還是需要顧忌父子關系嗎
“先放置著,讓他們這團雪球再滾大一點。”
朱高煦手執朱筆,機械性的處理著一件件政務,絲毫不把這上萬人,數十萬人的未來放在眼里。
“可百姓”
朱瞻壑想說百姓在這個等待的過程中將會被不斷的盤剝,但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了。
這批人盤剝百姓,那換一批人就不會盤剝
當然不可能,這群人如果真有那么好,就不會貪腐了。
朱瞻壑突然擔心起了江淮,他擔心自己的這位好友也會在地方上迷失本心。
“百姓被盤剝固然可憐,但反復折騰是最損害百姓利益的。”
朱高煦忽然開口,帶著幾分教育道
“先把當下的事情辦好,讓百姓可以把一部分錢領到手回家再說。”
“等百姓回了家,我們就可以動手了,而動手在于將這部分侵占的財富收回國有,再通過較為公平的手段與政策發給百姓,這叫資源分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