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悅意沉郁的心情不由好了幾分,嘴角上翹,“可是還沒到季節,哪里有蟬蛻”
“冬去春至,春夏相交之際,便是蟬脫之時。我有的是時間,再等等也無妨。”朝晏站起身來,將布袋子掛到樹枝上,掏出帕子揩手上的泥土,笑道
“冒昧問一句,悅兒心里最想過什么樣的日子”
宋悅意只當是閑聊沒以為意,拔起地上一株新發芽兒的嫩草,“那還用說,自然是不用學規矩,不用端莊,不用琴棋書畫,就像我瑩表姐一樣騎馬刀劍,秋獵蹴鞠,英姿颯爽的不用顧忌內宅婦人的閑言碎語,能與家人在一起,便是最快活的日子。”
朝晏笑她,“你不怕宋大人聽到了罰你”
宋悅意把嫩草一扔,“聽到了就聽到了,當初因為與謝璟令的婚約,父親就命我日日習那些勞什子女工女德,結果如何就算這次退了婚,以父親好臉面之性,家廟青燈怕就是我的歸宿。”
朝晏頓了一下,“所以你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算是吧。”宋悅意瞳眸瞬間黯然,一些憂心的話也沒心情再問出口。
朝晏笑了笑,聲音忽然變得低柔,“人這一生不論遇到多大的風雨,都不能失去快樂的能力。這個法子不行,還有別的法子,不必拘于一種。”
宋悅意怔然。
朝晏側目望著少女艷麗明媚的容顏,不知從哪里吹來的長風夾著初春的寒意,似乎令她單薄的身子有些發抖。
他隨手取下掛在樹枝的湖藍色織錦外衫為她披上,“別擔心,一切都有我。”
宋悅意抬頭,驀然撞進他暖如春日的眼眸里,之前那陌生的感覺又浮了上來。
她忙別開眼,指著院門口道“司桐來了,他好像很開心的樣子,不知有什么喜事”
司桐本是路過,老遠見她指他,就知他連路過都是錯誤,頭一轉,飛一般逃開了。
惹得宋悅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焦作的心瞬時平靜了下來。
若能這樣活著也很好,青燈古佛,萬古空禪,了卻紅塵,斷絕俗世。
風和日麗下,超然物外,不以物喜,不以已悲,何嘗不是一種快樂
初見朝晏時,他不正也是這般隨性過著么
一個出身高貴的皇子都能萬事皆拋,她一個尋常女子又有何不能
到二月底的時候,宋懿終于從南旗營回來,并帶來了好消息,說謝東哥已做好萬全的準備,連肅政廉訪使方正都來了江扈,哪怕有寧王撐腰,謝璟令這次是跑不掉了。
三月初一,宋顯宗接到蔣忠義的請柬,邀約他們一家前往江扈聚賢館賞花飲酒。
聚賢館說得好聽是個招才納賢文人墨客的聚集之地,外面青磚碧瓦紅墻拱檐,內里亭廊玉榭山石嶙峋,柱上雕龍畫鳳金玉鑲嵌,極是金碧輝煌又顯華貴。
時日一長,在老板的運作下,漸漸就成了權貴流連地。
寧王到江扈后就是下榻此處,老板很懂眼色,期間其他人客一律不再接待。愈是提升了聚賢館的地位和聲名。
宋顯宗帶著兄妹二人到達聚賢館時,館外已是重兵把守,親衛林立,森森鐵甲在陽光下射出凜冽冰冷的光芒。
連仆從都不準入內,幾人就被帶進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