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來煮點東西吃,打套拳,掃掃陵墓,然后回到土屋里,繼續觀想那輪回神輪,轉化內勁。
渭水的風雨再大,也刮不到這清風陵上來;那淌渾水再亂,也亂不到他這下九流的看墳人跟前兒。
明明作為很多事兒的始作俑者,余琛的日子卻過得平靜悠然。
只有那偶爾上山來的姬丘,跟他講縣城里發生的那些事兒。
譬如一夜之間,一直不滿黑水幫的武河幫上下近百人,通通被那尖銳的地刺兒貫穿了身子,穿成了串兒。
譬如黑水幫雖然大部分產業都被端了,但黑水大當家回來以后,憑著那已經超越了先天的可怕力量,強逼正青幫交出一大半勞務生意的控制權,以此為殘了的黑水幫續命。
譬如望氣司暴怒,一位位望氣司吏穿街過巷,臉色陰沉,發誓要尋到那摘頭惡鬼,斬而殺之。
譬如州巡將至,整個渭水官場上上下下都多少有些惶恐,坐立不安。
如此種種,不一而足。
而余琛也發現了,姬丘這家伙雖然沒干搬尸人的工作了,但還是經常上清風陵來找他,時不時帶點兒吃喝用的東西。
用他自個兒的話來說,平生沒幾個朋友,把搬尸期間與余琛相識,便將其當成了忘年之交云云。
情真意切,其言真摯。
要不然余琛看得出他的底細,恐怕還真就信了。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姬丘盡管有所隱瞞,但至少看不出啥惡意來。
余琛也就不管那多么多了。
這一日,天明氣清。
罕見地沒有任何風雪,陽光明媚。
這天兒,距黑水大當家回到渭水,已經過了五天。
這不,姬丘哼著調子,又上了山來。
不過這一次,他倒是沒給余琛帶什么東西,上了山就大聲吆喝
“看墳的看墳的搞快點兒下山吃好的了”
余琛才把陵園打掃了遍,抬起頭來,“又吃好的”
上一次,姬丘帶他下山,就是去吃那王老爺子的虎頭大宴,倒是大快朵頤。
今天又有啥白吃白喝可蹭的
“巧了還是那天橋的王家”
姬丘嘿嘿一笑,開口道∶“那王老爺子,你也曉得吧就是上次請大伙兒吃虎肉的那位。”
余琛聽了,點頭。
聽說在黑水幫當初風雪酒莊事發以后,這位王老爺子因為對于人販子的厭惡,一氣之下斷了與黑水幫的交易合約。
也正因如此,余琛對這老爺子有點兒好感。
“王家又咋了”他問道。
“咋了”姬丘嘆了口氣∶“王家出大事兒了那王老爺子,昨晚死了”
余琛怔住。
腦子一下沒轉過彎來。
王老爺子,死了
這老頭兒他是見過的,也以天眼去看過。
雖然年紀大了,氣血卻是異常充沛,不出意外的話,再活個十來年,不是什么大問題。
咋就突然一命嗚呼了
“嗐伱可別問咱,咱也不知道只聽說是昨晚睡了,一夜未醒,等仆人今早去看的時候,早就沒了聲息。”
余琛撓了撓頭,“死得不明不白,沒報官”
“沒,聽說是王老爺子的兒子不愿意牽扯衙門,已經擺了靈堂,正要辦喪事兒呢咱來叫你,就是喊你去吃席。”搬尸人攤了攤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