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外來的大人,您有所不知,這泰公乃是幽河城隍,平日里保佑幽河風調雨順,已持續了百年歲月。
可去年這個時候,順天一事爆發,朝廷震怒之下,牽連吾等平民百姓,說是要讓這幽河三年之內,滴水不落,哪怕就是匯來了雨云,也令泰公將其打散了去。
一開始幾個月吧,泰公礙于朝廷之命,只能依旨行事,可隨著年歲過去,泰公實在不忍見咱們幽河百姓受此疾苦,便偷偷兒留了一片雨云,降下大雨來。
可這事兒很快被朝廷發現,派出一位三眼仙師,以抗旨不尊之罪將泰公釘死在這城隍廟前。
泰公啊臨死時都在懇請朝廷高抬貴手,放過幽河百姓”
說罷,這佝僂老頭兒以手抹眼,卻流不出眼淚來。
他身體里邊兒,已經沒那么多水分了。
余琛朝石頭使了個眼色,石頭立刻又取出水袋來,交給老頭兒。
后者連連磕頭叩拜以后,方才去了。
余琛望著那龐大的石頭巨人,輕輕一躬。
這泰公雖是精怪,但為了百姓,情愿抗旨不遵,這一身氣節,卻是少有人比擬了。
虞幼魚這妖女也是微微點頭“這石頭人兒倒是個漢子。”
只有鄭書囷,清淚兩行,悲戚難忍“城隍泰公,這泰離山之靈,被占天司敕封城隍,掌管這幽河風雨,鄭某曾與他把酒言歡,沒想到再見已是這般”
一行人,沉默無言。
繼續向縣城的方向去。
那兒,是整個幽河的中央地界兒,也是行云布雨的最佳之地兒。
進了城。
和余琛以往如果的任何縣城都不一樣。
這幽河縣城與其說是縣城,倒不如說乃是一片廢墟。
原本寬闊的街道上布滿了黃沙,街巷兩旁的店鋪早已破落,隨處可見躺在殘檐斷壁陰涼下的百姓瘦骨嶙峋,雙目無神。
一幕幕景象,看在余琛等人眼里。
有人在因為爭搶一塊兒樹皮打得頭破血流,有人在干枯得死樹下偷偷嚼著草根兒,有孩童捧著觀音土往嘴里塞
走著走著,余琛等人碰見一個漢子,雙唇干裂,躺在墻下,神色迷離。
而他旁邊,一個女人抱著個孩子,止不住地哭。
那男人聲音虛弱,叮囑道“等俺死了,把俺掛起來,晾干,可以果腹”
再往前走,所見的災民越來越多。
門戶之前,一個個簡易的架子搭起來,掛著風干的肉,不似野獸。
還有一些女人,一邊哭著,一邊將手里的孩兒互相交換,抱進屋里。
種種慘狀,難以言喻。
余琛無法形容他是帶著怎樣的心情走到縣城中央。
他也是見過大世面的了,地府十八地獄都去過好多次了。
而這幽河縣城的光景,滿地白骨,同類相餐,易子而食只能說比起那地獄,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書囷更是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去,說不出話來。
沉默之中,一行人來到曾經的幽河衙門。
這兒,也早已是一片廢墟。
余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好似要將滿胸淤氣都吐出來。
手腕兒一翻,一枚陣圖,一枚葫蘆,各自出現在手中。
他將陣圖一展,無盡的陣紋立刻籠罩四方,將這縣衙團團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