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那無盡的黑暗,好似形成了一個恐怖的漩渦,要將人都吞噬進去。
然后,有人從那漆黑的漩渦中,鉆了出來。
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雪白的道袍,渾身上下傷痕累累,那張臉上更是血肉模糊,一只眼珠子半耷拉著,吊在臉頰上。
“好痛好冷啊鄭祟為什么要殺我啊我哪里對伱不好啊”
那惡鬼一般的身影喃喃自語,從那鏡面爬出來后,無比吃力費勁地在地上蠕動,一步一步朝海外邪修蠕動過來
那一刻,海外邪修渾身一震,眼里露出前所未有的驚慌之色
“是你不不可能怎么可能是你你早就死了你早就死了才對啊”
“對是幻境你這家伙最擅長幻術之道是幻境”
但話音剛落,他低頭一看,就看見那惡鬼已經爬到他的腳下來,順著他的小腿,大腿,胸膛,爬到他的耳邊,輕聲呢喃。
“好痛啊我好痛啊”
海外邪修的臉色,驟然變得蒼白,聽著那詭異的聲音,一些塵封的記憶,被回想起來。
好幾十年前,他還是某個修道宗門里一個最無足輕重的雜役,萬萬沒有加入圣地,修行煉炁的機會。
但萬幸的是,他侍奉的宗門弟子,是一個溫和善良之人。
雖然礙于門規,無法傳法于他,但人家平日里相當照顧他,使他吃得飽,穿的暖,不受欺負,和其他悲慘的雜役完全不同。
而在某一次任務中,他的主人因為與閻魔圣地弟子搏殺,身負重傷,奄奄一息。
他便背著他的主人,一路遁逃,返回宗門。
可在某一次歇息的途中,他看著昏睡過去的主人,看出了神。
他曉得,倘若真將其帶回宗門,這輩子他也只是個奴才而已。
毫無翻身的可能。
于是,鬼使神差之下,他提起主人腰間的斷劍,高高舉起,重重落下
一劍又一劍,扎進他主人的胸膛里。
劍是靈器,是繳獲的閻魔圣地的弟子法器;而他的主人,重傷垂死,難以反抗。
在他一劍又一劍的刺殺之下,鮮紅的血一遍又一遍地濺射出來,染紅了海外邪修一身。
然后,他的主人醒了,眼里是錯愕,茫然,痛心。
好似想不到他一直溫和相待的隨從雜役,最后會親手殺了他。
那一眼,好似燒紅的烙鐵一樣,深深烙進海外邪修的腦子里,無法忘卻。
盡管在他的主人死后,他才從對方的芥子袋的手記里發現,這一次與閻魔圣地弟子的廝殺,就是為了爭奪一樣天材地寶,為他洗經伐髓,踏入修行之道。
但開弓已無回頭之箭,他一咬牙,一跺腳,將他的主人的腦袋割了下來,送到了閻魔圣地,作為投名狀。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
因此,他也被這赫赫魔宗所賞識,成了閻魔圣地一名弟子。
憑借狠辣的心性,狡詐的行事風格還有那中上等的天資,他一路扶搖直上,在修行之道上高歌猛進,在那龐大的閻魔圣地,也站穩腳跟。
但往后的很多年里,他都會夢到他的主人,從地獄爬出來,找他來了
如今,噩夢成真。
那只在夢里出現的身影,從鏡子里爬出來,爬上他的身軀,索命而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我有什么錯我什么錯都沒有”
“反而是你一副憐憫我的模樣,高高在上,好似能拯救所有人”
“看到你我就覺得惡心惡心”
此時此刻,雖然嘴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