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少司看了他一眼,緩緩搖頭,“金灋,錯了。”
老青牛一愣,牛眼一瞪,顯然不信。
少司嘆了口氣,“天之問,問在其心,庸梟魔圣,四種心性,幾乎囊括了天地蒼生萬靈。
可方才,在那天問幻境里,那判官最后提起了刀,放棄了庸之道,但在圣,魔,梟之間,他一個都沒選他沒有殺親,也未曾屠無辜,更沒有選那血手人屠的修羅之路。”
少司回想起那驚艷一刀,仍感到渾身一陣冷汗。
因為那天問幻境,就是少司構筑出來的,他在那幻境中扮演的角色就是世界的主宰,就是整個矛盾的締造者,換句話說,皇帝就是他的傀儡。
當那一刀貫通而來的時候,少司只感覺好似就捅在他的身上。
那冷酷暴虐的殺意,那不顧一切的瘋狂,全部都傾泄在他的身上。
他強抑住那股心悸的感覺,看向老青牛,開口道,“他一刀,劈死了皇帝。”
那一瞬間,老青牛整個牛都怔住了,兩只牛眼睛瞪得滾圓。
沒反應過來。
“那這算什么”良久以后,老青牛方才開口問道。
“算什么”
少司長長吐出一口濁氣“金灋,這紅塵世間每一個人,都遭受著某種壓迫。
皇權壓迫百姓,天地壓迫煉炁士,大道自然壓迫天尊之流,甚至哪怕是那只存在于傳說中的圣人,也被天道所掣肘。
這種壓迫,我們稱之為規則。
所有人的所有選擇,都是在這種規則之下,做出來的。
無論痛苦也好,歡喜也罷,你都要承受,都要抉擇就像那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可那判官,不一樣。
世界如何,天地如何,他不管。
他的心頭,有一副他認為的世界應該有的樣子,有一副他認為天地人倫應該如何運行的規則。
而倘若這現實的模樣和心頭所想的模樣不一樣時,大多數人會選擇接受,順從,妥協。
但判官不會如果世界和他所想的并不一樣,那就改變它,用殺戮也好,用毀滅也罷,用一切暴露暴虐的方式都可以,將這個偌大的世界重新塑造,一次又一次,一遍又一遍。
直到這天地如他所愿。
這種人啊,渾身反骨,不尊天地,不敬鬼神,動蕩之源也。”
話音落下,老青牛渾身上下激靈打了一個寒顫。
瘋子
它的腦海里,冒出這么兩個字兒來。
“倘若只是尋常人,也就罷了。”
少司頭疼得揉著太陽穴,
“天地萬靈之中,這種狂妄自大的人不是沒有,他們妄圖改變世界,妄圖重塑天地,但最后都會被冷冰冰的現實一巴掌拍在名為失敗的淤泥里,再不能起。
可那判官,不一樣。
他背后所背負的那恐怖因果,讓他可能足以擁有真正改變世界的力量。
沒人知曉,這種改變是好是壞,但那一定會是一場瘋狂的動蕩。”
老青牛沉默,“那您打算如何”
少司嘆了口氣,“我不知曉,還是先稟報老師,再做打算罷。”
說罷,取出紙筆,寫寫畫畫,將方才一切,都記錄下來。
吹一口氣兒。
呼
那記載了今日之事的信紙便化作一頭飛鳥,振翅高飛,去了那冥冥之境。
一切作罷,老青牛站起身來,踱步便準備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