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姬天明咽了咽口水。
只感覺頭皮發麻
“這般神通,我從一開始,就未曾收斂過。”
他聽聞判官緩緩開口。
“那閣下方才昏過去了”姬天明可以確定的是,自己絕沒有看錯。
方才余琛明明精疲力竭,昏了過去,連同這恐怖的百步圓球和那被掌控的無力感,也真切地消失了一瞬間。一切的一切,明明都無比真實。
余琛看了他一眼,抬起一根手,百步方圓內,嗡鳴震動起來。
那一刻,那股被掌控無力和恐懼,再度從姬天明心頭涌起
他只看見,那地上的一灘爛泥懸浮起來,變成了風,變成了雨,變成了金鐵,變成了嗡嗡鳴叫飛蟲。
最后,又重新變成土石,落在地上,好似從未有過任何變化。
那一刻,姬天明的渾身上下,猛然一震
他看得清清楚楚,方才那驚悚的一幕,絕不是什么道法神通,更不是什么障目之術。
而是真真切切的,變化
那漆黑的爛泥就在那一瞬間分解成最微小的微塵,然后重新組合化作天地萬物。
風,雨,金屬,甚至是生命
那一刻,他的腦子里只浮現出兩個字兒來。
造化
這壓根兒就不是什么神通妙法可以解釋的東西
跨越物種,跨越生死,跨越一切
所有的變化,都在一念之間
正如那古老的神明,主宰一切,無所不能
“少司,你也看到了。”
余琛指著那一灘爛泥,
“這里是我的世界,在我的世界里,它可以是泥土,風雨,金鐵,蟲魚鳥獸只要我想。
所以既然我能掌控一切,那么要欺騙少司的眼睛,鼻子,耳朵五感,也并不困難。
此時此刻,此時此地,我想讓少司看到什么,聽到什么,少司就只能看到什么,聽到什么。”
“閣下造化無窮,天明佩服”深吸一口氣后,姬天明拱手,又問,“所以倘若方才我聽了金灋的話,試圖揭開閣下的真正面容呢會如何”
余琛攤了攤手,未曾隱瞞,明媚一笑。
“會死。”
話音落下,少司和老青牛同時冷汗涔涔。
就聽對面那判官繼續道“這是我壓箱底兒的手段,本來我不愿讓任何人看見除非是死人。
但情勢危急,卻也顧忌不得那么多了,讓少司看了過去。
所以,我曾想過,要不要滅口。
但我過不去心里那個坎兒,我同少司,無冤無仇,甚至少司還幫過我幾次。
所以才有了那番試探罷了,倘若少司當真動了邪念,恐怕”
擺了擺手,余琛繼續道“但萬幸的是,天機閣少司,的確光明磊落。”
姬天明眼睛一瞇,“可我怎么聽你的話里,多少又那么幾分遺憾呢”
余琛眨了眨眼,沒說話。
心頭,卻是嘆了口氣。
本來,他不愿讓人知曉斡旋造化的存在。
而如今天機閣的少司知曉了,那么最好的辦法,就是滅口。
他一直相信,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這是最理智的做法。
畢竟斡旋造化的神妙之處,太過荒唐了。
可天機少司姬天明,行事磊落,光明正大,通過了他的試探。
他便也不愿再起任何殺機。
在這斡旋造化的“域”中,他要殺姬天明,簡單得很斡旋造化展開的時候,會有一次判定,根據余琛的精神、元神和道行而決定,太過強大的生靈,無法被那拉進“域”內。
比如倘若真正教首如今站在余琛的面前,他也無法用斡旋造化容納對方的存在。
因為雙方之間,相差太多了。
但一旦被斡旋造化的“域”所覆蓋,便意味著一件事兒。
被覆蓋的一切,都在余琛的掌控之中。
風雨,雷霆,草木,山河,生靈,都是如此。
按余琛的估計,如今他應當最多能夠將天尊下品的存在,拉進斡旋造化的“域”內。
而姬天明既然被拉了進來。
那他的一切,都被余琛所掌控。
生死,也是如此。
所以余琛放棄了殺心,不是因為做不到,而是如他所說那般。
邁不去心頭那道坎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