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望著那大陣破碎以后,顯露出來的恐怖骨架,摸不著頭腦。
但正這時,隨著他的靠近,那牛頭深淵一般的眼眶中,湛青色的鬼火跳躍起來!
翻涌沸騰!
而隨著那鬼火的搖曳,好似受到了什么感應一般,度人經竟自動從余琛的神薹中飛出來,懸浮在天地之間。
然后,隨著度人經的金光大放,那龐大恐怖的牛頭之上,一尊神牛的殘魂,緩緩浮現。
——它的身影,虛浮得好似透明一般,太過虛弱,也太過稀薄,甚至在度人經喚醒之前,余琛甚至都感受不到它的存在。
余琛冷眼望著這一切。
并不驚慌。
——若是這會兒突然出現那神牛,他或許還會慌一慌,畢竟饕餮還沒醒過來,余琛并沒有任何把握能打贏當初太上老君的座下神牛。
可如今的它,僅是一縷殘魂。
那就無妨了。
只要是魂魄,別說區區老君坐騎,哪怕是那神庭帝主來了,也得趴著臥著。
余琛的位格,便決定了他便是萬鬼之主,天下神魂生靈的克星。
所以他倒想看看,這神牛殘魂究竟是個什么情況。
而當那神牛殘魂在度人經的呼喚下復蘇以后,那雙目之中,湛青色的光芒浮現,一雙牛眼里,充滿了無窮無盡的……痛苦和悔恨。
“錯了……都錯了……吾錯了……金童錯了……銀童錯了……一切都錯了……”
一雙牛目,竟流出眼淚來,悲慟愧疚之情,悍然天地。
給余琛搞得摸不著頭腦。
旋即,隨著度人經的翻閱,一幕幕走馬燈,閃爍在他的眼前。
太上老君坐騎神牛的一生,也化作無數畫面,涌入他的腦海。
說著神牛,原本只是人界一頭平凡的老青牛,因太上老君下界尋找神材,兩者相遇之后,老君說有緣,老青牛便跟隨老君,誕生靈智,飛升神界。
往后的無數萬年里,它的一生也并沒有什么曲折。
平日里便駝著太上老君,東奔西走,回到兜率宮以后,便安靜地待在果園里。有時候一臥就是數萬年。
唯一一次下界,還是奉太上老君之命,在人間占山為王,化身成妖,阻攔某頭猴子。
可即便如此,他也只是演戲而已,未曾有過任何殺生之舉。
后來,墜天之戰爆發,三界淪陷,古仙猙獰。
他隨老君一同,跟隨鎮元子東奔西走。
最后,天人之戰爆發,人道反攻,古仙戰敗,它便也同太上老君一同定居東荒中央,地火之源。
天人之戰結束后,哪怕天界已然崩潰,但并不影響老君的日常,他仍是那般東奔西走,收集天下神鐵靈礦,煉丹,煉器,研究陣法符箓。
神牛的日常也一如既往地簡單。
它喜歡和老君待在一起,喜歡聽老君用八卦爐燒火的聲音,喜歡看金銀二童因為一些小事兒吵得不可開交最后被老君一人一個暴栗打得淚眼婆娑,它還喜歡喜歡老君坐在它的背上,慢悠悠地走……
它真切希望,如此簡單的生活,直到永遠。
但,天不遂人愿,也不遂牛愿。
某一天,老君在八卦爐燒火,似在煉制什么那樣,具體是什么,神牛并不清楚,它也并不關心,它只是聽著那轟隆作響的聲音,便感到安心。
可某一刻,它聽到了“聲音”。
或許用聲音來形容,并不貼切,但就是有那么一個聲音,毫無緣由地回想在神牛的腦海里。
似低吟,似訴說,似命令,似咆哮!
——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好似無窮無盡的密密麻麻的螞蟻一樣,神牛的神薹一瞬間被那股聲音所占據。
它瘋了。
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失去了控制的能力,鬼使神差一般,站起身來,鼻息噴吐出無窮無盡的火焰洪流,朝老君走過去。
后面的事兒,就簡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