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琛本來只是說隨口一問,但卻想不到還真問出了點東西,眉頭一挑:“哦?”
燭龍也不賣關子,將他所知一一道來。
“陛下,血脈世家不同于人道的煉炁之法,血脈世家子嗣的力量,多來自于血脈的傳承——比如吾所擁有的燭龍神力,這些都通過吾之血脈流傳于后裔當中。”
燭龍繼續道:“但您應當也很清楚的一點是——這世家的道行和境界一旦到達了某個層次以后,所謂的天地之炁也好,所謂的血脈神力也罷,其實都已不再是那么重要。
更加重要的一點是——感悟,感悟天地道則,感悟天道變化,最終將這種道則和變化收為己用,便也是你們人道所說的‘道’,而在吾等血脈世家中,將其稱之為……本命神性。
就像吾所執掌的天象之道一樣,它沒有辦法通過實質性地血脈進行傳遞,而是更加玄奧,更加神異的……感悟。
所以神力的傳承依靠肉體,依靠血脈,但神性的傳承依靠的卻是‘宿夢’——燭龍世家的所有小輩,在某個年紀,都會通過血脈進入如幻夢之中,從中化身為吾,經歷吾所經歷之事,領悟吾所掌控之道,當然,最后他們能夠承受多少,領悟多少,卻大相徑庭。”
頓了頓,燭龍深吸一口氣,總結道:“——所以您所說的幻夢,在吾等血脈世家當中,只有一個作用,傳承,傳承那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神性,而在人道中,與‘神性’對等的事物,便是‘道果’。”
最后,他擺了擺手,為自己疊上一層甲,道:“但吾所言,也只是針對血脈世家,套用在人道身上,恐怕有所錯漏,您聽聽便是,不必太過篤定認真。”
余琛聽罷,卻是點頭,目光閃動,若有所思,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看向燭龍:“你剛剛說了……道果?”
燭龍點頭。
“道果,一生之感悟,知識,理解,認知……一切所化,一切凝結,化作實質,登臨道果之境……”
余琛喃喃自語,好似抓到了什么那樣,神色驟然一變。
“陛下?!”燭龍見其模樣,皺眉喚道。
“燭龍,多有煩擾,且為我護法。”余琛深吸一口氣,盤坐下來,念頭進入到那神薹內景當中。
這一刻,他有一個……猜測。
或許度人經這一次的獎勵,并不是如他先前所猜測的那樣,真正的獎勵或許并非藏在那夢境當中,而是那場大夢……或許本身就是獎勵?
神薹內景,幻化出茫茫陰曹地府,無數神通之種,沉浮不定。
余琛的念頭盤膝坐在那虛空當中,腦海中閃過那夢境中經歷的酆都大帝的走馬燈中的一幕一幕。
直到此時此刻,他方才猛然發現一點,這并非簡單的“畫面”。也并非先前他通過度人經看到的那些鬼魂的走馬燈。
而是……身臨其境。
那種感覺,相當奇異。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那一幕幕幻夢當中,屬于酆都大帝的思考,想法,情緒,感悟……
當初陷入夢境之時,不甚在意。
如今心頭有所猜測和明悟以后,他開始好似細嚼慢咽一般細細品悟這些感悟。
摒除那無數的雜念和記憶,只保留對天地的感悟,對世道的思考,對自然的領悟,對“道”的探求……
一開始,酆都大帝未曾成道時,便見了人間千般之惡,刀兵之惡,水火之惡,天外之惡,人性之惡……那是十八地獄餓雛形,是后世被稱為天地之間最為嚴酷恐怖之地的源泉。
隨著徹底代入酆都大帝的視角和感悟,余琛再一次無比深刻地感受到了他無數年來所見的一切,還有那構思創造一個善惡有報的世界的宏偉理想。
而后,酆都大帝在無數年的歲月中,又明悟了一點——有些惡,是無論如何千般折磨乃至最后的死亡,都無法被救贖和償還的。
于是,他認為這善惡有報的“世界”,并不能僅約束生者,還要能制裁死者。
除此以外,在無數年的歲月里,酆都大帝見地更多的便是“生死”,無論是長命百歲無疾而終,亦或是天災人禍半道而亡,“生”與“死”的轉化如此奇妙。
它讓酆都大帝為之著迷,深陷其中,體悟生死,并逐漸將其運用和操控。
而在他和那鎮元子還有張百忍相遇以后,三界的理念初步確立之時,輪回的構想被他們第一次提出來。
三界雖然一直以來,都存在輪回之說,但天地萬物死亡以后,盡數投入輪回漩渦,不分善惡,不分是非,轉世脫胎也完全隨機,全憑命數。
酆都大帝認為那并不可行,他認為生時罪孽,死后來償,方為正道。
于是,在這一刻起,酆都大帝的思想和感悟,逐漸成型。
——手握生死,執掌地獄,司管陰曹地府,監察六道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