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與其說是人,倒不如說他們更像是……雕塑?
數萬道身著黑色長袍的身影,伴隨著一抹抹流光出現在天穹之上,矗立在圓形祭臺的正上方,正好將辰巳團團圍住。
一動不動。
盡管那同為金銀二色的重瞳里蘊藏著無盡的怒火和怨恨,但身軀就好似被摁下了暫停鍵一樣,沒有任何動作。
甚至,似乎連同任何一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那一刻,天葬淵上的氣氛,瞬間變得寂靜而詭異。
——七圣八家的天人們和金灋,表情同樣陷入僵硬;還有那甘愿赴死的人們,同樣也是如此。
就像滿腔熱情,被突如其來的一場大雨澆滅了。
金灋等人,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些家伙不正是當初以自爆兵解而炸死了天機閣無數生靈引起混亂讓姬天明被拐走的“炮灰”嗎?
在余琛抵達天機閣以后,復活那些慘死的天機閣人時,也將他們一并復活了過來,并且帶走。
但不知為何,余琛好像最后并沒有殺死他們,而是留到如今。
——同樣,也正因為當初在天機閣中了定身之術,這些大源余孽們如今也動彈不得。
所以……
在場之人,都不是什么初出茅廬的愣頭青,結合先前余琛的話,隱隱之間好似猜到了什么。
一個個的,臉色驟變。
“其實如果說,剛剛將你殺死又復活只是單純的報復和泄憤的話……”
萬籟俱寂里,余琛看著辰巳,輕輕搖頭,開口說道:
“好像倒也不太準確?畢竟如果只是想折磨你的話,還有更多更好的方法,所以除此以外,我主要還是為了……嘗試吧?
我想嘗試一下,你口中的一萬萬次,是否可以通過同一個人血祭多次來完成。
但結果……居然是可以的。似乎只要在一個人被血祭死透以后,重新將他復活過來,就可以進行第二次血祭,這……真是太好了。”
在辰巳混身戰栗的恐懼中,余琛自顧自地說著。
“你說得對,我不愿意他們為我而死,無論是上京城的百姓,還是這些甘愿赴死的勇士們,我都不愿意他們為了某個人的惡趣味和報復平白無故獻出生命——甚至哪怕這些大源文明的生靈,我可以殺死他們,但并不想以這種羞辱和折磨的方式。
但你也說了,這是沒有辦法的事,要打開門就要進行一萬萬次血祭,少一次都不行。
那么倘若一定要有所犧牲的話,倘若一定要有人遭受殘忍的對待地話,既然令人痛苦的問題和選擇是大源文明提出來,那么由大源一脈的生靈來解決,應當也沒什么問題吧?”
說到這里,余琛抬起頭,看向辰巳:“——就在剛剛,我可是很認真的懇求過你們了,但可惜的是,你們放棄了最后的機會,那么……”
話音落下,他抬手一壓。
那一瞬間,天穹之上,一股無形的但幾乎形成了實質性的恐怖壓迫力轟然落下!
轟隆隆!
只聽聞一陣如雷霆一般的沉悶聲響在虛空中響起來,連帶著辰巳一起,那數萬大源余孽被一瞬間碾碎成無盡的血霧,炸裂開來!
整個天葬淵上,被染得血紅。
無比刺鼻的血腥味兒鋪天蓋地涌來,充斥著周遭的每一寸空間!
然后,一縷幽幽的光芒在那祭臺之上亮起來,無盡的血霧便好似百川歸海一般望著那個方向奔涌而去。
被吸收,被吞噬,被變成“痕跡”。
幾十個呼吸以后,滔天的血霧早已消散一空,變成了那落在祭臺之上的數萬枚鮮紅的血珠。
“一,二,三,四,五,六……一共是兩萬三千四百九十三枚……”
余琛輕聲呢喃。
“——這樣的話,你們只需要死不到五千次,大概就能夠將門開啟了。”
然后,他抬起頭去,看向愣神的金灋等人,“抱歉諸君,這會是一場漫長的過程,因為要復活他們相當多次,最后我應當會疲憊和倦怠,所以就擺脫你們,將天葬淵封鎖起來——這些場面,百姓們見了應當會吃不下飯吧?”
他的聲音,將金灋等人從愕然中驚醒,忙不迭地點頭,然后立刻抬手施為,將整個天葬淵隔絕,封天鎖地,讓上京城無法窺探這一方天地所發生的一切。
與此同時,他們對于余琛,多了幾分……恐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