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已是夜深時分。
那廣袤無垠的星空之上,一輪明月高懸,灑下皎潔清輝,映照在繁華的大地之上,冰涼如水。
天葬淵上,山頭。
余琛和虞幼魚已經在走了出來,背后的葬宮中醉到了一大片,面紅耳赤,呼呼大睡,剩下的也還在觥籌交錯,不亦樂乎。
——按理來說,到了如今他們這個境界,別說是一般的酒,哪怕就是傳說中的瓊漿玉露,也不可能將他們醉倒。
但正所謂,抽刀斷水水更流,酒不醉人人自醉。
眾天人選擇了醉倒,那哪怕是喝的水,也能醉去——現在的壓力太大了,遠征在即,誰都不能保證自己在十萬年后的遠征中能夠活著回來,因此稍微放松一下,對于他們而言也是歡喜雀躍之事。
山崖之上,余琛和虞幼魚坐在光滑的石頭上,如今的閻魔圣主,地府孟婆,一身黑色長裙,黑發如瀑,皎潔的月光落在她的臉上顯得柔美而靜謐。
他倆已經很久未曾這般獨處了。
——從知曉太初的存在開始,余琛便疲于各方事務,難得有所空閑。
“已經好久了啊……”
久違的獨處中,虞幼魚收起了那副古靈精怪的模樣,只是怔怔地望著遠方,開口道:“回響當年,天葬淵上還只有你,妾身和石頭,那個時候道行和境界都還不高,從未想過能夠成就天人之尊,但那個時候也最是安逸和快樂,妾身沒事就和你拌拌嘴,斗斗氣——當時還只覺得是平常日子,好像永遠都過不完。
但這只是轉眼之間,一切都已經變了——妾身成了圣主,當了孟婆,也搖身一變成了三界的共主。
看起來好像都是升官發財了,但卻也完全不如曾經那般自在了啊……”
清冷的月光下,少女紅唇輕張,感慨萬千。
余琛沉默。
不錯,曾經他們還在天葬淵上的時候,自個兒還沒卷入到那整個三界的混亂和紛爭當中,每天就是下山完成遺愿,空了還能去喝喝茶,看看戲,身旁也有佳人作陪,好不悠閑自在。
但如今,雖說境界和道行已經到了曾經的自己完全無法想象的地步,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整個三界,除了太初和那心魔黃鐲以外,已經沒有任何人是余琛的對手了。
曾經高不可攀的天人和帝主,都要在他面前俯首稱臣。
但隨著地位和道行的飛躍,余琛卻越來越難以感到快樂了——他肩膀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所要肩負的東西也越來越沉,所以要保護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先前你和三位冕下所說,并未全盤托出吧”虞幼魚突然開口道:“妾身想知曉全部。”
“沒說的的都是細枝末節,無關輕重,也不是刻意瞞著他們的。”余琛擺了擺手。
“不,妾身對那些生死攸關不感興趣,妾身就是要聽那些細枝末節,關于你的細枝末節,關于你的一切,妾身都想知曉。”虞幼魚轉過頭來,水波般的雙目望著余琛,開口道。
余琛一愣。
才發現對方的眼里并非對未知秘密的探究,而是就像那二八少女一樣,對心上人所經歷的所有一切都充滿了好奇。
他莞爾一笑,將一切娓娓道來。
包括和黃鐲的相遇,以及對方教授他身化世界的戰斗方法,還有在那走馬燈的幻境中見到的無數文明的各種奇異之事……
這些對于如今的局勢和情況來說,的確是無關緊要。
但虞幼魚卻聽得入神,聽到余琛被黃鐲摁在地上摩擦以后,她會皺眉擔憂;聽到余琛出乎預料地學會了那身化世界之法讓黃鐲驚嘆的時候,她驕傲而欣喜;聽聞那從前的文明中各種奇聞異事,她又會露出驚嘆之色,那般模樣哪兒像什么圣地圣主,地府天人,更像是不諳世事的小姑娘罷了。
余琛講了很久,她也聽了很久。
然后倆人都陷入沉默,但卻不覺得有絲毫尷尬,反正就這樣靜靜的坐著,挺好。
直到某一刻,虞幼魚突然開口:“看墳的,你有……幾分勝算”
“嗯”余琛一愣,開口道:“遠征么實不相瞞,遠征沒有任何問題——如今黃金之鐲中的反世之力已在我手,天克古仙和太初,遠征之戰,不是問題。”
但很明顯,虞幼魚想聽的才不是這個。
“妾身是問,面對那心魔黃鐲,半個太初世界的創造主。”虞幼魚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直勾勾的望著他。
余琛臉上一僵。
——這姑娘果然不好忽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