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施察的商隊并沒有立刻入駐,一來漂流者們需要整頓營房,二來也是要給牧商們留出緩沖的空間。
這也算是在廢土上不同隊伍之間相遇并行的默契與規矩。
“既然如此”聽完施察的話,老武士忽地伸出另一只手,向下一斬,“為什么不呢?”
他這么做的時候,身形極穩,一點不似他這個年紀的老人,而另一只手上端著的油燈沒有絲毫的顫動,連那縷火苗都直直向上。
燈光映在施察的眼里:“這里可是科技獵人的地盤。”
“家主你花費了這么大的價錢雇傭了這么多的流浪武士,一路上他們還沒有試過手。”老者低垂著雙眸,“而那些人現在在半路上,只要下手的動作夠快,就是科技獵人也無法反應過來。”
“何況,即便洼地瀉湖有所察覺。”
老者圈出一個手勢。
圓圓的開幣。
“您知道的,也有辦法解決。”
“我再想想。”
“家主,還有什么可想的呢?其他人或許還不清楚,從我們加入行會的那天開始起,就知道他們的歷史買不如賣、賣不如搶,沒有一本萬利的生意,又怎么可能發家?”
“如果您真的想要振興施家的話,光憑現在資財是遠遠不夠的,回了開頓城,別說購置產業,就連上下打點都耗費巨大。”
聽著這一番話,施察徹底沉默了,這些東西他當然清楚。
見他這幅模樣,老者趁勢追擊:“若是再不下決斷,等他們走得遠了,想要追上可就難了,而且被科技獵人發現的概率也越來越高,更加無法遮掩”
“行了。”施察擺擺手,“族叔你就不用勸了。”
“這件事情到此為止。”
“你”
“我沒有像你們一樣體驗過所謂施家的輝煌,也不清楚什么才是真正的世家貴族。在我的記憶里,施家就是那間老宅院,除了會客的門堂外,其他的房間破敗得甚至沒有人與時間來修理就連客房都比主臥要豪華敞亮地多,因為我的父母要招待那些來自上面的大人物,不能在他們的面前失了佩劍貴族的面子。”
施察回憶起自己那滿帶蛛網與飛灰的童年,陽光從破瓦間漏下,投出一道道光柱。
“但其實,誰又還不清楚我們家里的真實情況呢,那些客人在你們面前還會秉持著禮儀收斂些許,但在孩子跟前可是肆無忌憚只是他們忘了七八歲的孩子已經完全能夠聽得懂他們的話,并且記下事來。”
又或許,他們知道。
只是根本不在意。
因為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施家已經維持不到下一代了。
一個破落了的貴族世家,最后的境況并不會比普通平民要好到哪里去因為后者已經沒有多少油水可榨,但前者至少還有先祖的遺產,就如同等待瓜分的腐尸。
聽著施察的話,老者的身軀微微顫抖起來,卻是因為憤怒。
無疑,自己的主家落到當初的地步,他這個曾經的兜帽侍衛亦感到莫大的恥辱。
難辭其咎。
“族叔,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施察看向他,語氣中已然不是在對一個臣子,而是像過去那般以晚輩對長輩相稱,“我很感謝你當初沒有選擇我的弟弟,我不似他那般有闖勁敢冒險,如果沒有族叔你的幫助和保護,我不可能活著走到北聯合城,也不可能再有今天的這地步。”
“只是,你還是有些太急切了”
說到這里,施察停止了話語,像是察覺到自己失言一般。
可他的言下之意也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