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士一輩子很長,再怎么喜歡,時間長了,歡愛都會褪色,人心也都是會變的”
“作為家主,必須要知道,什么才是最長遠的,什么才是最有利的。”
“你也必須狠下心來,有所決斷,只有這樣,我才能說服老祖宗們,將綿延萬年的上官世家,交到你手里”
上官儀默然道“爹,我知道了。”
上官策只看一眼,就知自己這兒子,根本一點不明白。
他有些煩躁,但畢竟城府深,只平抑著心緒,嘆了口氣
“你多想想吧,瑜兒是你的孩子,是嫡系血脈,但也只是上官家眾多弟子之一,孰輕孰重,你自行權衡。”
上官儀面容痛苦,但沒說什么,行了禮,恭敬地退去了。
上官策低頭看著玉簡,許久之后,抬起頭,看著適才上官儀站的地方,想著他一臉愁苦的模樣,有些慍怒,更有一些怒其不爭
“老子一輩子風流,萬花從中過,片葉不走心,生出的兒子,怎么會是這么一個癡障情種”
“看著一表人才,但沒點出息,天天只念著他的老婆孩子”
上官策眉頭緊皺,盡是不滿。
許久之后,他嘆了口氣,攤開了一張輿圖。
輿圖之上,是整個乾州。
此時一條條路線,被勾勒出來,以羅盤衍算后,變換成了深奧的天機紋路,但卻無始無終,不知從何處來,又不知向何處去。
唯有一絲絲,蠻荒的,古老的氣息殘留。
這是擄走瑜兒的人的手筆。
上官策的目光肅然,面沉如水,口中喃喃道
“從聯姻、出生、到死亡都被算好了么”
“什么人,有這么大的手筆”
“竟能瞞著老祖宗們,拿上官和聞人兩大世家唯一的嫡系后裔,去當祭品”
“他們是想向什么東西獻祭,想逆什么東西的生死”
上官策只覺一股深徹骨髓的寒意
顧家院中。
一身宮裝的聞人琬,一心念著瑜兒,可出了門,又是一陣茫然。
“找怎么找,去哪找”
瑜兒被劫走,很有可能,已經不在這方州界,甚至不在乾州了
她的心中,生出渺茫的絕望,與深深的無力。
修界之大,無邊無際。
她不會衍算,更不懂天機,想找到瑜兒,就跟大海撈針一般。
她也深深痛恨自己,恨自己當初為什么沒求著老祖宗,去學這種艱深晦澀的修道法門。
不然的話,她現在憑自己,就能去算瑜兒的因果了
哪怕神識耗盡,哪怕識海枯竭,哪怕
聞人琬呆呆站立半晌,這才回過神來,悵然四顧,沉思片刻,喊來聞人家的護衛,讓他們駕車,送自己出城。
無論如何,先出了清州城再說
在城外,自己或許能找到一些瑜兒的蹤跡
聞人琬暗暗下定決心。
一月找不到,就找一個月。
一年找不到,就找一年。
一年不行,就找十年,找百年,找到自己壽元耗盡為止。
“一定要找到瑜兒,活要見人”
后面的四個字,她卻不敢去想,她害怕見到瑜兒冰冷的,沒有生機的小臉,害怕知道,自己珍視的孩子,已經沒了
這比殺了她這個做娘親的還難受。
聞人琬只覺胸口錐心一般地痛。
馬車離開顧家,走過大街,途徑坊市,一個時辰后,接近了城門。
聞人琬一心想去城外,并沒有注意到,城門附近一處面館里,兩個小修士,正在“呼呼”吃著面條。
而等了數日,又倦又餓,正忙著吃面條的墨畫和瑜兒,也并沒有注意到,有一輛低調但奢華的馬車,在無聲無息,往城門外行駛
城門口喧囂不止,車水馬龍。
雙方交錯,各自分離之時,聞人琬忽而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