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州,某處禁地。
地下密室,陰森暗沉。
密室之中,設著一個祭壇,祭壇之上,供著一個人面羊角,獠牙猙獰,血跡斑斑的,白森森的巨大頭骨。
屠先生跪于頭骨之前。
他臉色蒼白,泛著綠光,手指修長,像是在血中泡得太久,皸裂之中,浸著血色。
屠先生瞳孔空洞,像是被什么寄生了,口中嘶啞地念念有詞,既像是在跟什么人說話,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那人死了,道骨被剝,歸墟的大門,早晚會打開”
“活著的人,要死了,死去的,要活了”
“萬年大計,要落子了”
“原本都算好了”
“那個孩子必須要弄到手。善是惡的溫床,他的血,他的肉,他的識海,是最好的祭品,他的神識,是最好的神胎”
“但是他被搶走了”
屠先生麻木的神情,忽而痛苦而憤怒,眼中滲出血來。
似是受了什么責備,心中惶恐愧恨。
“不怪我,不怪我”
他顫抖著道,許久才平復,繼續道
“那孩子沒了,不知去了哪里,再去找,天機難覓,大海撈針”
“但那孩子,還有娘親,也有父親”
“可以再生”
“四象魔陣,羽化魔胎,因果污穢,只要他的娘親出了清州城,我們便可以混淆天機,將她捉來”
“此舉會觸怒道廷,得罪上官家和聞人家,使千年布局,毀于一旦,乾州魔子,死傷殆盡”
“但”
“為神主而死,是他們的榮幸。”
“只要抓住孩子的母親,一切都是值得的”
“有了她,便可控制上官儀”
屠先生冷笑一聲。
“上官策城府深,寡情而深算,但一飲一啄,他的兒子,用情至深,命門顯眼,極易拿捏”
“逼迫他們,再生一個孩子。”
“這個孩子,有上官和聞人的嫡系血脈,自出生開始,便握在我們手里,是最好的替代品。”
“但是”
屠先生咳出了一口血,“又失算了”
“有人壞了我們的因果”
屠先生憤怒道。
他的眼睛,忽而赤紅,聲音變得尖銳而癲狂,不似人聲“誰是誰”
似人非人的聲音,在密室回蕩。
許久之后,屠先生咳了幾聲,復又平靜道
“我不知道”
“我算不出”
“不,”屠先生咬牙道,“我不敢算”
“我看到茫然大霧,遮蔽天機,看到無盡尸山,看到漫山尸海,看到一雙血紅的,殘忍的眸子,看到剝削的淵藪,看到大道的孽變”
“這是道孽的氣息”
“我”
屠先生目露驚恐,牙齒打顫,“我不敢算”
“會被污染”
“我不敢”
屠先生瑟然顫抖,以頭搗地,磕得滿頭是血,口中頻念“我不敢”
但片刻后,人面羊角之上,滲出鮮血。
一股邪念,灌入了屠先生的識海。
屠先生瞬間清醒過來,他的目光,逐漸平靜。
“是的沒錯。”
“這不可能”
屠先生喃喃道“這不可能是真的道孽只是假象,是用來蒙蔽天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