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聲音枯啞,如老樹昏鴉,默默念叨著這兩個字,而后猛然間,渾身劇烈顫抖起來。
老妖修伸手捂嘴,但慢了一步,嘴里已咳出了鮮血。
他連忙從儲物袋中,顫顫巍巍地取出一大堆或紅或白的丹藥,囫圇吞進了口中。
過了一會,咳嗽有所緩和。
老妖修佝僂的身子,緩緩坐了下來,歪著腦袋,盯著白骨煉器爐中陰森的爐火,渾濁的目光中,有莫名的光彩。
墨畫皺了皺眉,而后緩緩離開了。
他去了一趟監牢。
監牢內,歐陽木正和令狐笑低聲聊著什么。
宋漸在一旁偷偷吃東西。
吃的是墨畫給他的肉干,因為得之不易,他吃得小心翼翼,一點點撕下來,丟在嘴里嚼著。
看守的妖修不在,墨畫現出身形。
監牢里的三人,已經見怪不怪了。
墨畫來無影去無蹤,真的跟“鬼”一樣。
幾人簡單聊了一句,歐陽木有些感慨道:“那位老前輩,竟是歐陽家的人……”
“也不知他能不能幫我們逃出去……”
墨畫搖了搖頭,“別想了。”
歐陽木不太明白。
墨畫道:“那個老東西,是個老騙子,他說的話,是騙你的。”
歐陽木愣了愣,“他不是歐陽家的人?”
“這倒不好說,”墨畫沉吟道,“那老東西,十句話里,八九句都是假的,頂多只有一兩句是真的。”
“他是太阿門歐陽家的弟子,這句話可能是真的。但其他的話,有一句算一句,都十分可疑。”
“你想想看……”墨畫說道:
“萬妖谷外的密林,十分兇險,他一個煉器師,沒事一個人跑到密林里做什么?”
“而且那密林之中有陣法,神識不辨方向,修士如此,妖修也是如此。”
“若只是簡單進了密林,怎么可能好巧不巧,就會撞上一群妖修?”
“妖修若是饑渴難耐,碰到他這個人,必然早就分著吃了,豈會留著他這個鑄劍師?”
“他會不會鑄劍這種事,除非他自己主動說,不然妖修大概率也不會知道?”
“還有,他困在這萬妖獄里數百年,茹毛飲血,不知生吃了多少血肉,人性早泯滅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會顧念什么同門同族的情義?”
“同出一門,亦同出一族,又能如何?”
“所以說,那個老東西,嘴里的話聽著都沒問題,但細細想來,都有不少瑕疵……”
當然,這也只是墨畫明面上的說法。
實際上,是他在聽那老妖修說話時,神識敏銳地察覺到了,那老妖修的神念有些不同尋常的波動。
似乎動著什么別樣的心思。
此外,就是來自因果的直覺。
老妖修說話的時候,因果線有些紊亂。
墨畫近乎本能地便察覺到,他的這些話里,恐怕有些蹊蹺。
單純的小木頭,默默張大了嘴巴,同時心中忍不住困惑:
小師兄這腦袋,到底是怎么長的?他心里得藏著多少個心眼啊……
一旁的令狐笑聞言皺眉,“這個老妖修,若別有所圖,木師弟豈不是危險了?”
“是。”墨畫點頭,“不過說起來,你們從來也沒安全過。無論是金貴,還是那個老妖修,還是背后的公子,都在打你們的主意。”
迄今為止,妖修們明里暗里,已經用了不少手段了。
現在明面上,只針對了小木頭。
但這大概只是開始,令狐笑和宋漸,也不可能幸免。
根據墨畫這些時日,竊聽到的情報來看。
三人中,令狐笑的處境,要稍微好些。
他劍心通明,是沖虛門五百年難得一見的天才。